头上戴着非常夸张的假头套的人很不服气,嚷嚷着跟她争:“凿子怎么了!伽拉缇就不能是个凿子形状的雕塑吗!谁规定的!”
“希腊神话里规定的!而且仔细一看你不是楼澈吗!你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跟着这么多人凑什么热闹!”
眼看着都快要打起来了。庄迟头疼的不行,感觉局势比最开始还要更乱一些。她正想着这看起来是指望不上其他人帮忙了,得靠自己想办法突出重围,周遭却忽的一下安静下来,原本以她为中心围成的人群包围圈无声地打开一条路,在路的尽头站着的人盈盈望来,眼神安静如在林间停驻的鹿。
顾溪眠穿过人群让开的缝隙,一步步向里走去,轻盈而优雅。
白裙金饰衬得她如同在发光,天然带着股令人不敢冒犯的矜贵。周遭仿佛被按下暂停,没有人阻拦她,也没有人出声,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过去,最终站到了——凌璟面前。
还被凌璟护在身后的庄迟看不到凌璟此刻的神情,却能完全看清顾溪眠的样子了,她面上没什么神情,目光浅淡地向凌璟看去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庄迟就感觉凌璟一凛,然后默默地扭过头来看向她。
“……”凌璟的表情真是好复杂,眼睛也疯狂眨着,根本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庄迟也跟着眨眼,茫然又觉得有点好笑地喊道,“……姐姐?”
凌璟面上变了又变,最终停在一个沉痛的表情上,拍了拍庄迟的肩膀,向旁退开了一小步。
这下就再无阻碍了。顾溪眠出现在庄迟的面前,今晚这样的舞会,她的香水似乎比平时喷的更多些,熟悉的香气飘来,眼波流转间就是半个清秋。
“你怎么喊她姐姐。”
一开口却是这样的话,庄迟如梦初醒地眨眨眼,见顾溪眠唇角微微勾起,皎皎如月。
“那我呢?你要怎么称呼我?”顾溪眠说着,声音像是勾着庄迟的心弦,激起止不住的颤,“你觉得……我像是你的伽拉缇吗?”
*
礼堂,庄迟和顾溪眠在稍稍远离人群的地方站定。
……说是远离人群,但今天的参与者众多,只要是在礼堂里,那去哪儿都是会被人看到的。更何况她还刚刚开完场,说是全场最受瞩目的人绝不为过。庄迟不太自在地转头看了看,果然和几束好奇地往这边打量的目光对上了,在低下头的同时,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要喝点东西吗?”
能像这样脱离刚才的包围圈,主要是得益于顾溪眠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而顾溪眠本人毫无所觉,正在看她们不远处的长桌上有什么喝的,还转头问她:“那个蓝色的饮料是什么?”
“啊……好像说是梅子味的可乐,楼澈选的。”庄迟应道,“你要喝吗?”
“不要。”顾溪眠眸光微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低声拒绝道,“……我不喜欢可乐。”
话题到这里就中断了。两个人齐齐陷入沉默。庄迟有些局促,索性自己先开口道:“你……今天很漂亮。衣服的主色系好像和我的差不多呢……?”
何止是差不多,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白色为主金色做辅,而顾溪眠抬眼看了看她,面不改色地淡然点头:“是吗,那真巧啊。”
“……”这样吗。只是巧合吗。所以顾溪眠在看到她的衣服之前就已经决定下来自己的装扮了?然后碰巧撞了色系?庄迟觉得有点难以确定,又转过视线,指了指顾溪眠头上的花之冠,“……王冠也是,好像和我的是一样的?”
顾溪眠这次干脆连看都不看了,直接就是点头,仍然是平静的语气:“嗯,刚好订做王冠时顺便多做了一个。就用上了。”
……这样吗,原来这种事是能“刚好”还“顺便”的吗。庄迟听得十分疑惑,但顾溪眠的表情又显得淡然到无懈可击,让她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顾溪眠安静了半晌,突然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平静的神情消去,声音里如同混着声叹息似的:“……你就这么信了?”
被她一句话说的更混乱起来。庄迟脑中原本的思考倏地整个翻转过来,让她一时间卡了壳。顾溪眠却没有要继续追问她的意思,垂了垂眼就重新抬起,温声道:“要去跳舞吗?难得都甩开那些人了。”
今天的顾溪眠在想什么真是格外的难猜,感觉非常的跳脱。庄迟糊里糊涂地跟着顾溪眠一起来到舞池,面向学生的交际舞曲很舒缓,舞池里的人们舞步也大都并不熟练,是很放松的气氛。但她们在步入舞池时还是受到了许多注目,庄迟想着跟顾溪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真是快要习惯这样的目光了,反而是在将顾溪眠虚虚揽进怀里时才感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