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赠秋略一皱眉,而后很快地闪到阁主身后,先运转《天鼓心经》将林尽挽发丝和衣物烘干,带着点怨意道:
“燕京这么冷,阁主你怎么还不多注意点。”
林尽挽听见这话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先仰头来看陆赠秋,语气淡然,“小陆客卿,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
她这样一动,满头青丝从尽数陆赠秋手上滑过,发尾扫过的地方莫名勾得陆赠秋心痒痒。屋内或明或暗的光影跃动在林尽挽脸上,陆赠秋低头对上那双亮如秋水般的眼睛,竟一时看的有些发楞。
“有句话叫?”她不知为何有点紧张,舌头抵住上颚,而后小心地开口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尽挽忽然笑了一下,语气是陆赠秋从未听过的轻快。
阁主今晚心情,好像很不错。
陆赠秋恍惚地想,直到阁主倏然起身,发尾再次扫过她手腕,这才缓过神来。
“我哪里有求于阁主。”她下意识地出言反驳。
“嗯,没有,”林尽挽应了一声,脸上是不很明显的笑意。“很晚了,你早些睡罢。”
话罢,竟然就要回去了。
“等等!”陆赠秋有点着急,白天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呢。
她一时心急地伸手拉住阁主衣角,等林尽挽转头看来,却又怂了下去。
只讷讷地问道:
“阁主,你就没有什么问我的么?”
“譬如?”
陆赠秋总觉得阁主在明知故问,她没松开抓住阁主衣角的那只手,抬头小声道,“譬如早上,我记得很清楚的那件事儿。”
“你不是同我解释过了么?”
“我怕你不信。”
林尽挽无奈道,“我何时未相信过你。”
她伸手抓住陆赠秋伸出的右手,带着点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却还是没有制止陆赠秋的动作。
“那,下午秦游川的事情?”陆赠秋试探着提了一句,生怕看到阁主脸上笑意褪去。
所幸没有。
“原来你还在惦记这件事儿么?”林尽挽扭头看她,“秦游川早早就想拜访过我,她还托她父亲秦怀安给我写过信。不过今天她这样害羞,我倒是没有料到。”
意思是她知道,秦游川是为了她来的。
“啊?”陆赠秋懵了,语气委屈,“阁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白担心了一下午。”
不过阁主真的都知道么?中午她明明觉得阁主兴致不高的。
林尽挽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而后语气再次恢复正常:“你平白担心什么?”
“担心...”陆赠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总不能说是担心阁主误会罢?可误会,要她直接说误会些什么?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林尽挽看她语焉不详,敛下神色轻敲掉她右手,“早些休息。”
陆赠秋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度握着那片衣角,以至于阁主只一碰,她就自然地松开了手。
林尽挽头也未回,慢慢地走在廊道中,确实是要准备回去的。
鬼使神差地,陆赠秋摩挲了下右手——方才烘干阁主衣衫时,她手上还余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水汽。
阁主一向注意这些细节,今天怎么会湿着头发等她?
她心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阁主。”
陆赠秋下定决心,突然叫住了林尽挽,本来已走到门口的那人闻言也停下了步子。
她踩着踏雪无痕闪到阁主身边,语气轻快:
“你忘了一件事情。”
第47章 寒风前夜
“嗯?”林尽挽回头问道, “什么事?”
陆赠秋慧黠一笑,“依照鹤师的托付,这几日我需得记录阁主的起居作息。”
按照她们下午的计划, 三天后越千归一到,鹤时知即着手开始为阁主拔毒, 当日所用的熏药数量则依据阁主的身体近况——尤其是这几日寒夜里的情况来酌情增减。
几乎是鹤师说完这句话的刹那,小陆客卿便立时起身对此事打了包票。
林尽挽知道, 鹤师是有这样的嘱托。
当下这种境况, 她又如何不明白陆赠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秦游川初来乍到时,她确实有些郁结。陆赠秋对任何朋友的态度都一贯如此,她早起刚因秋秋那几句话升腾起的希望又忽然被吹散。
但等自己在饭桌上察觉到陆赠秋紧张不安、屡次看她视线的瞬间, 她握筷的手又紧了紧。
秋秋为何会忐忑、为何会这样在意她的态度?
是不是,陆赠秋也喜欢她呢?
林尽挽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这样一点不定的可能已足够她欢喜。然而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便没有消失的可能,如野草般生长,裹挟住她和陆赠秋过去相处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