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落十三,呈包围封锁之势,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已入死局,黔驴技穷,白子余一手,四方皆可落子,都是活棋,若入正中,便可干净利落,了断作战。”
齐等闲边说,边落下白棋,结束胜负已分的棋局。
“临川,你心不在焉,下了好一招烂棋。”
“无妨,一局棋而已,输赢无所谓。”
元启明不在意,他轻抚大白鹅的脑袋,替它遮住秃顶。
“你还没说,还有谁约了你?我认识吗?”
“还能是谁?”
齐等闲指了指工作台上刻到四分之三的棋盘,“陆师妹。她前些日子传信于我,让我帮忙推荐一副棋具。我手头正好有合适的材料,从昆仑河里寻的乌刚玉,很适合做棋盘,就顺手帮她雕了一份,还没完成。”
“棋具?”
元启明自问自答,“小师妹对棋道一向不感兴趣啊,我从前拉着她下棋,她都不乐意。怎么会想着要你推荐一副棋具呢?难道是为我准备的新年礼物?”
“应该是,”齐等闲点头,“陆师妹的兴趣过于广泛短暂,除了你,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见元启明凤眸半敛,颇为不快,齐等闲认真解释道,“是医痴说的,非是我妄作评论。我同陆师妹本也称不上相熟。”
“嗯。”
元启明应声,眸中浅浅的不满,慢吞吞消散。
小呆已经习惯拔毛怪的阴晴不定,它不想掺和进去,在陌生人面前留下自己秃头的影像,便乖巧地窝在元启明怀里,装成没有灵智的普通大鹅。
齐等闲心思敏锐,体贴入微,自然察觉到元启明心情的转变,便道,“我方才以为,陆师妹是不好意思催我,才借你的玉简,问我今日有没有空闲,没成想是你来了。”
“有事相询,非你不能答。”
元启明声音冷淡,神情却明显有些犹豫、迷茫。
齐等闲没有催促,也没有问他所问何事,反而低头继续翻看棋谱,时不时拿笔勾勾画画。
元启明犹豫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这些日子的疑惑,尤其着重讲了自己的异常之处。
“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元启明发出灵魂质问,“我一面担心新师弟同师妹不和,一面又因师妹和新师弟过分热络而难受。好生矛盾。”
齐等闲停笔,略作思索,严肃且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你没有生病。矛盾,是非常正常且常见的情绪。你让我想起了我之前的一个师妹。”
“何意?”
齐等闲单手摩挲玉石棋子,努力回想与棋道无关的记忆。
元启明紧张又期待地等待齐等闲的答案。
齐等闲认真,可靠,包容又真诚。
三个朋友中,他最喜欢和齐等闲说话,可惜齐等闲爱棋成痴,不是时时都有空闲。
“想起来了,”齐等闲直接说,“她是我第一个师妹,对棋道颇有天赋,我在棋道一路上帮了她许多。后来,师父不断地收新弟子,我都一视同仁,予以解惑。那时候,那位师妹总是同我发脾气,对其他师弟师妹的态度也不好,但有时她又会很开心的和我们说话。有师妹说,她喜欢我。”
元启明方寸大乱,“啊!怎么可能?我对小师妹才没有那种想法!”
齐等闲摇头,继续说,“不是。那位师妹她另有心上人,现在也已和对方修成正果了。后来,她和我说,她只是出于对师兄,或者说兄长的占有欲,觉得兄长被其他人分走了,所以偶有吃味,但后来觉得当师姐,多了一群弟弟妹妹,也很不错呢。”
“我私以为,临川你也是这种情况。你或许只是把陆师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着长大的,唯一的妹妹。现在,突然来了个外来者,分散妹妹对你的注意力,难受失落都是正常的情绪,没必要太过在意。”
“好像有点道理。”
元启明抱紧小呆,将信将疑。
齐等闲又补充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薛月见说过,除你之外,陆师妹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元启明喃喃自语,“三个月……”
好久啊。
小呆:“……”
两个狗屁不通的笨蛋,讨论得还挺认真的嘛。
了不起。
齐等闲宽慰元启明,“很快就过去了,莫要过分在意。反正这副棋具是送给你的,棋子的材质我还没选好,我们一块儿出去转转,你自己挑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