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谁派你们过来的?”言温松半眯着狭眸,快要没了耐心,他弯腰握紧刀柄,鬓边发丝滴着血,血染衣襟,妖冶得惊心动魄。
愣是在这样一个血腥的环境中,他面色却诡异如常。这哪是传闻中的绝世君子,说他是夺人命的修罗也不为过。
小兵闭紧嘴巴,不肯说。
“倒是条衷心的狗,可惜跟错了人。”
言温松凉凉一笑,抬起刀,小兵以为自己将毙命,吓得唇色苍白。然而对方只是割了他一只耳朵。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街道,他用仅剩的一只手去捂耳朵,却又瞧见言温松举起了刀尖。
“既然你不肯说,留着这舌头也没用,不如我替你割了吧?”他淡淡说着,表情懒懒散开。
刚下马车的江瑜听到这话,步伐顿了顿,也只是一瞬,继续朝言温松跑去,她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给他仔细擦了擦脸上的血。
言温松身体一僵,没拦她,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端详她神色。
他想从江瑜眼里看到害怕、畏惧抑或嫌恶的表情。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江瑜冷静得出奇。
地上的小兵疼得受不了,须臾,哀嚎声渐渐弱下去,他看着即将落下的刀尖,立刻改口道:“我说,我这就说。”
言温松缓缓停下动作,等他继续开口。
小兵痛苦闭上眼睛,如实道:“是三啊……”
一柄飞镖旋入脖颈,当场断了气。
言温松快速朝飞镖射来方向望,茶馆二楼,只有一扇轻轻摆动的竹帘子……
显然,人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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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的衙役没从这群人的尸体上寻到任何有用线索,他们着装朴素,俨然早有预谋,言温松却留意到这些人手上的茧子,该是常年手握武器,时刻不离,什么人才会这样谨慎?又是什么人能知道他此刻人在徐州府?更是在掳走江瑜时,知道调驶两辆马车,混淆判断。
有章有法,不像寻常劫匪。
衙役将几具尸首拖走了,对几人询问一番后,才将他们放行。
春生小腿还在打颤,冬子一把薅过人,夸他有胆量,又说改日教他几招,再练练马术。春生瞧见他胳膊上的刀伤,一时间眼睛微微泛红,冬子这次倒没再骂他娘们唧唧了。
回了驿站,言温松让店小二烧了热水,准备将身上的血腥味洗掉,要是平时,江瑜早就去屏风后回避了,这回却没动。
言温松背过身,一边脱斗篷一边调侃,“怎么着,想跟爷一起洗?”
江瑜难得,脸都没红。
“还真打算跟爷一起洗了?”
“也不是不行。”她忽然小声嘟囔一句,让言温松意外破防了,他手里的斗篷轻轻坠落,僵硬杵在那。
江瑜小小地迈开步伐,从身后一点点靠近他,他感知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近,甜丝丝的,带着少女独有的芬芳,饶是屋内血腥气浓重,可言温松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辨别出属于江瑜的那缕体香。
一双小臂从后面圈住他腰,又紧紧在前面打了结。
像是害怕再见不到他那样,江瑜用力地将言温松抱在怀里,再将脑袋埋进他坚实的脊背。
她适才在外面强撑的所有坚强,于这一刻终于崩塌瓦解。
言温松听见她幼猫似的低吟,浅浅地,一声接着一声,才知她这一路上的冷静都是装的。
小丫头怕早就吓坏了吧。
他不在的时候,她该有多怕呀?
他心口跟被蜜蜂蛰了一样,尖尖地疼。
他觉得,今夜敢对江瑜动手的人,最好这辈子都做好被他追杀的准备。
无论是谁,他一定要把人揪出来,再生不如死折磨。
言温松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用掌心将她的手覆盖,而后安抚性地捏了捏,“爷在呢,都过去了。”
江瑜哭声渐渐停歇,却依旧不肯撒手,她像是要赖在他身上,不愿分开。
他转了转肩颈,忽然朝后伸手,一把将人拉到前方。
她懵了一下神,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愣愣仰头看他,又猛地用双手遮住红通通的眼睛,不叫他瞧见。
前世今生,除了阿娘与宝瓶,从未有人如言温松般不要命护她,为她一次一次杀人,适才他站在血泊里,状若疯魔的模样,将她的心彻底搅乱了。
他失笑:“夫人现在连脸都不舍得给爷看了?适才是谁嚷着要同爷洗鸳鸯浴的?”
江瑜听着听着,脸蛋儿红扑扑,低着头,用胳膊肘去推他。
“咋?又不愿意了?”言温松嘴皮得很,他将大掌覆盖在她高举的手腕上,明显感觉到小夫人的身子僵硬一瞬,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他缓缓地,又试探地,将她的胳膊拉下来,去瞧她哭红的脸,说道:“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