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已成为他的一种执念。
“但你既想不起她的面容,也想不起任何梦中细节,哪怕是梦,也真是玄而又玄。”江鹤州抿了口茶水:“这种事,恐怕也只能以更玄妙的方法来解决。”
沈约瞥他一眼,此人一贯知晓许多玄虚偏门之术:“我寻访过一些方士老道,无用。”
“长安中有不少古刹名寺,你可以去看看。哪怕无法获得点悟,也或许能让你心静一些。”
想到古寺,沈约亦微微凝眉,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
但这次,他没有反驳。
“你有何处建议?”
“不如,你去观音寺走走吧。”江鹤州不知想起了什么,清朗的眉眼蕴了几分柔色:“那处清静,不错。”
作者有话说:
沈约:不来
坐等沈哥马上后悔
但是快要见面了啊啊
第28章
那是他捡到江月的地方。
提起这个地名, 江鹤州眼帘微垂,犹如旧梦重现,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澄澈的月夜。
观音寺外墙边的野草丛中, 鸟雀不时发出幽暗的啼鸣,然而襁褓中幼白的女婴,却没有哭也没有叫。
她只是用那双犹如稚鹿的眸子,好奇地望着他。
于是, 他俯身将小小的她抱了起来。
沈约注意到江鹤州格外不同的眼神, 流露出一丝惊异, 但他没有追问。
对弈非他所擅长, 知晓答案后便就起身, 横竖也早知输赢。“多谢,告辞了。”
竟是除此一问外, 半点流连之意也无。
江鹤州明白沈约向来是这副人情寡淡,利落如风的性子。亦无多余客气挽留之辞, 起身送他出门。
他的腿疾早已康健, 不过仍保留了偶尔坐轮椅的习惯罢了。
二人途径廊道, 府内遥遥似有女郎乐声传来, 只可惜已至尾声,如落花短暂, 须臾即逝。
沈约脚步一顿。“令妹在唱歌?”
江鹤州不假思索:“不是她,但琴是她弹的。”琴声悠扬,他眼底隐隐露出一丝骄傲之色。
沈约早已免疫对方无声的炫耀,暗念或许是府上其他的女眷,不宜多问。到底并未彻底听清, 思绪不过停了一瞬。
“就在此作别吧, 不必送了。”
目送沈约离去之后, 江鹤州招来侍者询问,得知萧七娘已走。他原路返回,至府内一处香闺,叩了叩门,随即缓缓推开。
他与妹妹之间,向来亲密无间,无须避嫌。
江鹤州随口一问:“月儿,方才是萧家娘子在你屋中唱歌么。”
江月听见珠帘声响,正匆匆将针线和布匹遮好。少女如同一只才刚藏好罪证的小花猫,半响才探出脑袋,神色微惑:
“是,哥哥,怎么了?”
少女鸦色青丝铺在脑后,眼眸澄澈如刚落雨后的天色,泛着无辜。似乎方才的一点慌乱,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事,并不紧要。”江鹤州静静地看了看她几眼,似笑非笑:
“月儿似乎有小秘密了。”
江月面上未显半点波澜,却有些心焦。她知道哥哥向来心细如发,却不想让他提前发现惊喜。
看起来冷淡的少女,只能出此下策,也是一向最好使的法子。
“哥哥……”江月起身,揉了揉眼:“我困了。”
分明是一张如月色淡薄的脸蛋,尾音却勾缠如糖霜,好似撒娇般低哝。少女以缓慢而拖沓的步伐,埋入了江鹤州的怀中。
江月长睫低垂,用指尖勾了勾他的袖口,无声的示弱讨饶。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如同鹤羽轻飘而落。
“真拿你没办法。”
江鹤州抄过人儿的膝窝,将江月打横抱起,一步步温柔稳妥地将她抱回到寝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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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濛濛,婢女为青衣女郎撑着伞,二人从桥上而过。又因雨势渐大,只能暂时在邻近的亭子里避雨。
行人寥寥,过了片刻,却有一名白衣郎君打伞而来。
纪庭泽迈步入亭,缓缓收伞。雨珠滚落的同时,也露出伞下一张白净如玉的面孔,眼神如泛着雨痕的湖泊。
“颜娘,许久未见。”
纪庭泽清浅地一笑,身后雨烟弥漫,更衬他风华出尘。
的确很久没见了。萧夕颜微微恍惚,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上一世于紫山寺初醒,第一眼懵懂见到眼前的他。
人生若如初相见。
她收敛心神,客气地行了一礼:“纪家郎君。”
纪庭泽意识到从去年伊始,少女就对他似乎若有若无的疏离,昔日不时来往的书信也戛然而止。
他一顿:“近日,你身体可还好?”
“一切尚可,多谢关心。”
“颜娘,你我自小相识,何必如此生分。”纪庭泽声音柔缓,似并不在意对方的疏淡。
“近日书院多了批古籍,我见到有一本乐典,你可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