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他成为了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也就是在那个无人的夜晚,没有人知道,年轻的继承人在拿了一瓶酒,坐在落地窗吧,一边喝一边将父亲打印的offer撕得粉碎。
那些碎片最后和破碎的酒瓶也一起,都被物业丢进了垃圾桶之中。
“都应该结束了。”
就像当年一样,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当做大梦一场。
梦醒后,他依旧无坚不摧。
“都会结束的。”
商蓁拿着酒杯,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合腿坐到软垫上,握住霍应淮的手靠在扶手上。
时光是最好的武器,即使当时有再多的不甘与痛楚,到最后也只会换来一阵怅然。
就如同那句古话。
“per aspera ad astra。”
“你会拉丁语?”霍应淮抬眉,他正想接过商蓁的酒杯,却被她拉过手,塞了一张手帕。
“学过一些,我很喜欢这句话翻译。”商蓁单手翻看他的手
“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红色的酒液在他的肌肤上已经有些干涸,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是吗?”霍应淮拿过商蓁的酒杯,微抿了一口:“可我更喜欢另外一个翻译。”
他的唇一直都是苍白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红酒,难得的红润了起来,商蓁还想细看,却被一只手环住了后腰。
大手压过,将她压到身上。
商蓁一个不备,只能单手撑在躺椅的靠垫上,不让自己完全压到他,葡萄酒的香气在此时已经散发了出来,凑近闻,还能闻到他身上的仿若玫瑰的香气。
商蓁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地靠近他。
唇齿相依间,品到了酒香
“我更喜欢,”
他的手顺着脊椎抚摸她的背部,给呼吸不畅的她顺气,而他的唇则依在她的侧脸,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耳廓泛红。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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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起,霍应淮肉眼可见地变得忙碌了起来。
沈秘书不断从公司来往于医院之中,有好几次商蓁应付完暑期夏令营一群精力过剩的小朋友回来之后,还能看到沈均急急忙忙进入病房或者复健室,将手中的材料递给霍应淮。
只不过,此时商蓁已经无暇顾及霍应淮这边的情况。
和女性展并行的暑期项目在家长松了一口气的期待、孩子的兴奋、以及打工人的内心挣扎之中终于到来。
虽然夏令营每门课都有专门的老师来请来授课,但是作为班级管理者的社教人员,她们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毒打。
家里有孩子的还好,家里没孩子的每天一个上午过去就仿佛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面露沧桑,被工作的重担压弯了腰。
每当商蓁有空闲时间刷朋友圈,都会看到不断弹出的新消息——
温芮芮芮能吃是福:「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想不到这辈子我竟然能对这句话产生共情」
鱼布甲尼塞二世:「上房揭瓦下的拆砖,普天之下还有比我家哈士奇拆家还厉害的哺乳类动物」
当然,还有新鲜出表情包
图片上是一位父亲在敲门,父亲一边敲一边喊道:醒醒孩子,起来去教室了。
而那大门纹丝不动,孩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不,我不想去!
爸爸:可是你不得不去啊
孩子:为什么
爸爸:因为你是老师啊。
【配字】奥特战士张:「我不想活啦」
幸好,似乎是知道一群学文博的人招架不住小孩子,还未正式入职的教育学新人就被社教部的领导先叫了过来,让他一起协助商蓁等人先把短期的夏令营完成,也让商蓁等人先分心将女性展最后几个项目完成。
新来的新人叫刘杰,本科读的是历史师范,研究生报考了教育学,戴着个黑色方框眼镜,看着文文弱弱的死读书的模样,自比为文竹,刚正不阿,自言自语时嘴巴里偶尔会蹦出来蒙台梭利赫尔巴特这些名字。
每个单位,总是有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一开始不认识你的时候,大家开口总是会先问个学历学校
(即使谁都知道学历只有在评职称的时间还有工资上会有所区别)
而每每大家看到或听到刘杰的经历,总会有人好奇询问一个共同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当历史老师。
新人对于这个问题总是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抗拒,相对于别人探讨他的经历学历,他似乎更喜欢和办公室的女同事凑在一起,讨论自己如何在初高中拿下来县城的第一名,只可惜高考失利名落孙山最后不得已去读历史师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