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了小半碗,一人端着另一份馄钝坐到她对面。
“挺快的你。”
“你也不赖。”卫一说。
两人对视一眼,柏奕如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她甚至笑出了泪。
周袁此刻在赌坊一定同她一样高兴吧。
他高兴这场几个月的局到了尾声,即将完美落幕吧?那么,她也是。
柏奕如当晚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日的傍晚带着巡护司的人还有谢怀梦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船。
柏奕江还要善后,会晚些日子再回去京城。
她回想起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周袁就是被有意安排到她身边的。这个有意,也并非是一方。
她来到知州府,正好缺一个随从,正好周袁被推到她面前,正好她选中了他。
周袁长得还算不错,是她这个年纪会选择的样子。他成为随从后,会有意无意引导她去做一些事情,她也只当自己是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公主。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不差,她有时候都会想,周袁在这个局里是否会有几分真心?
这一切,柏奕江知晓,还让卫一参与了帮忙。
她也很高兴在玩乐之余还能帮上柏奕江。
柏奕如蜷缩在被窝里,船晃得她很想睡觉。
她和柏奕江说她想要快点回京城,理由自然是很想郢王还有要去看望三皇子。但还有一个理由她没有说出来。
她想要见到周落,问他几个问题。
当年周落入宫,一样的巧合被安排到她的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来只当不知,他也当她不知。
他到底是为什么待在她的身边,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吗,他……在这份“巧合”中,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后的隔阂。
她选择相信他,所以才打算问出口。
几日后,船终于晃到了京城。
郢王骑着高头大马在码头接柏奕如,她一下船还没适应在地上行走就朝他跑去。
“小心些!”郢王在她摔倒前拉住了她的手臂,“雪天路滑你还跑这么急,这么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这不是见到皇叔您太高兴了嘛。”柏奕如站稳了身形,余光却瞥见有人收回了胳膊。
“我信了。快上马车缓一缓,家里的菜都在炉子上热着,就等你了。”郢王俯身揉揉她的脑袋。
“好嘞皇叔,我们回家!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回家慢慢看。”
柏奕如和扶她上马车的周落对视了一瞬,她逃也似地钻进了马车。
郢王府的一切都同她走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她的院子里换了一批花卉,都是些过不久就会开花的品种。
饭后,周落沉默着同其他仆从一起给柏奕如摆放行李。
这种沉默,好像他们两个从没有分开过。
柏奕如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这秋千是她去熠州前郢王亲手给她做的,她都还没玩过几次。
周落果然跟在她身后,温柔地推着她荡秋千。
“周落。”
“在。”
接下来又是沉默,她的耳边只有划过耳畔的风声。
“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求郢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带我出宫,让我在王府谋生。”
柏奕如回头望着他:“宫里确实不太好过,毕竟哪里好找我这样随意的主子。”
“是的,殿下。”
“我在熠州,八皇兄给我新找了个随从,我很喜欢。我本来是要带他回京城来的,都和他说好了等我单独开了公主府,就让他来给我当管事。”
“嗯。”
周落停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随着秋千一上一下。
“怎么不推了,我还要荡高些。”
“再高点会很危险,殿下。”
“危险?难道周落不会保护我了吗?”
秋千停了下来,柏奕如赌气一般坐着也不回头看他。
“我会。”周落说道,“我会一直保护殿下。”
“那你那时候怎么不来保护我呢?”柏奕如跳下秋千瞪着周落:“我在熠州被困在赌坊的一间屋子里,两个壮汉用刀把一个男的手掌、小臂、胳膊一点一点砍下来,血都溅到我脸上,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在我身边让我不用那么害怕呢?!”
“为什么!”
柏奕如咬着唇,就那样看着对面的周落。
“殿下,是周落的错。”周落跪在雪地上,“请殿下责罚。”
“没意思。”
柏奕如踢了一脚雪到跪着的周落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落一直跪着,有雪落到他后颈的衣领里面,化成了雪水,然后消逝。
地牢里柏奕旭同进来时判若两人,他这副样子去到街上恐怕没几个世家公子小姐能认出来这是昔日意气风发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