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人懒散靠在椅背上,黄色的狐裘盖在身上,丝毫没有见客该有的礼仪,也没有身在敌营的焦躁。
但万景楠在多日观察之后,还是发觉了谢嘉身上被隐藏很深的世家气息。
“我承认许城主有过人之处,但谢先生,人生在世所求不过名利二字,你想要的,我一样能给,且要比许城主能给的更多。”
听到这话,谢嘉半阖着眼淡淡地道:“你难道不知道,从安宁村起,我就在许慕晴身边。”
“对于你来说,我最多是个臣子。”
“但对于主公来说,我们亦师亦友。”
他曾教过许慕晴弓箭、史籍、乃至更多的东西,相处中自然也能感受到许慕晴的人品道德。
万景楠沉默了,亦师亦友的情况是他没有料到的。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一个亦师亦友的人在身边。
谢嘉这么说是真实情况,还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找的借口,万景楠一时间很难分辨。
不得不说谢嘉和其他名士不同,身上的名声虽然不大,但却很难攻破。
万景楠见今日无果,诚恳地劝到:“先生还是多想想。”说完后起身离去。
原本姿态不雅的谢嘉起身坐直,眼里带着不明的神色。
要说万景楠其实对下属还算好。
尤未清从霖州逃过来之后,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原本徐明瑞的臣子连栋,也对万景楠尽心尽力,可见万景楠身上是有吸引人的东西在的。
这些东西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会心动,但他不会。
煜城的春日要来的晚一些,谢嘉抬手捋了捋狐裘的毛,也不知道主公会如何做。
他很少有如此纠结的时候。
谢嘉轻皱着眉头,他自然是想回去的,主公身边需要他,贺辞也需要他看着。
但他又很害怕,怕主公真的来救他。
对于当前的局势来说,最好的办法是用名声逼着万景楠放他回去,
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如果他在许慕晴身边,他自然有很多办法。
现在自己成了被抓的人,谢嘉却觉得十分无力。
春耕开战,霖州之前才有的一点家底,说不定都会搭进去。
门外的兵士将整个院子围住,除了万景楠和他的属下,谢嘉无法见到其他人。
这次万景楠似乎真的要让他好好想想,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每天除了饭食没有人会接谢嘉的话。
“倒是谨慎。”之前多少还有些想法的谢嘉自嘲一笑,接过饭食后淡定吃起来。
正吃着,万景楠带着连栋来了。
“你家城主还真的是看重你呢。”万景楠这话里带着愤怒,还有隐藏下的震惊。
谢嘉姿态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过被丢在桌子上的布帛。
看完上面那行不是很好看的字,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这字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现在是在讨论字么?万景楠早上收到这份布帛的时候一度想直接把谢嘉杀了。
许慕晴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巴掌,直接扇到了他脸上。
没有提灿州让地,也没有提之前的任何事情,就简简单单一句话,反而侮辱性极强。
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想打就打。
“先生,灿州之地你熟,许城主的也好,我的也罢,你若愿意都可给你。”
万景楠再次尝试用实际的权利来说服谢嘉。
将碗里的汤喝完后谢嘉才缓缓地道:“灿州?那本就不是你的地。”
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万景楠倒是做的顺手,谢嘉眼里的嘲讽深深刺痛了万景楠。
连栋看了看万景楠的脸色,出来缓和气氛,“先生,许城主如此做,岂不是让先生难堪。”
“自古文士忠贞,许城主这是想逼死先生啊。”
“先生何必拘泥于过往,良禽择木本是寻常。”
“大人心胸宽大,先生大可一展抱负,就算先生对许城主有旧日情分在,也可和许城主联盟。”
擦着手的谢嘉闻言道:“听闻连大人之前就职礼部,倒是很合适。”
“连大人这搬弄是非的口舌,确实和礼部那帮混淆黑白、是非不分的人很像。”
“也难怪连大人能做到尚书一职。”
谢嘉这话等于直接扒了连栋的亵衣,提到过去的职位和直接说连栋背叛旧主没区别,又说礼部如何,要知道礼部在大庆一直都是个闲职。
合适闲职的人,自然也是没什么能力。
“先生说的是,所以大人这不是请先生来了么。”做了多年老好人连栋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
谢嘉似乎是烦了这种无休止的劝说,丢下手中的帕子,拿过旁边的布帛。
“我家主公,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