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面有个不受控制的人。
守在西荒边境上的师运看着宁家的传信简直要被气笑了。
将建德帝玩死了之后的宁祯,并没有如师运想的一般回归正常,反而更加的反复无常。
宁祯打算用建德帝男妃的身份称帝,这个称帝不是之前那样口头上喊一喊,而是他要入主皇城,有祭祀大典的那种称帝。
师运都不理解,这种黑历史为何还能成为称帝的资本。
“告诉你家少主,不论他这么想,等春耕结束。”师运将桌上的布帛取下放入旁边的盒子里。
这举动在送信的人眼里就是师运明确拒绝了宁祯的指示。
回去就添油加醋给宁祯一顿演。
昏暗的房间周围所有的窗户都被推到重建成了墙,别说晚上,就是正午这里也透不进一点光线。
摇晃的烛火只能照亮门口一小片地方,穿着淡粉色长袍的宁祯歪着头靠在贵妃榻上,看着下面的人表演师运的神态。
“是么?”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宁祯没有穿鞋,烛火微弱的光照不亮他的脸,整个人如同一团移动的阴影缓缓覆盖到跪着的人身上。
“少……主。确实如此,师运并不打算出兵。”咽了咽口水的人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宁祯的神色,他虽然有“润色”但师运的态度他没说假话。
宁祯微微俯身,原本清朗的嗓音带着阴冷道:“看来师运是真的不想出兵了。”
跪在地上的人猛点头,就被一只苍白的手卡住了下巴。
“我讨厌欺骗,任何程度的欺骗。”这话轻的如同自言自语,宁祯脚上一热,收手回来。
“来人。”
外面的婢女带着没有图案的面具鱼贯而入,对地上的死尸没有一点反应,拖尸体、泼水、擦干、熏香一气呵成。
留下一地血脚印的宁祯在内室的温泉里泡着,连这里都仅有一根烛火。
规矩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宁祯闭着眼任由淡粉色的长衫在水中飘荡。
“祯儿,师运说的没错。”来人明明年纪并不大,却一头白发身形也有些佝偻。
往下沉了沉,水波荡漾在下巴附近的宁祯用少有的正常音色道:“父亲放心,我不会动师运的。”
等人走后,在水下闷了一会儿的宁祯唰地起身,拉响门口的摇铃后,有人将衣服送进来后急忙离开。
她们知道,少主不让人更衣,相关事情都会亲力亲为。
看着腰侧的伤痕,手指一下一下的划过,“若是他不听话,那也不用我动手了。”
在西荒的师运没想到他还能再收到宁祯的传令,这次宁祯态度极其强硬,若师运不愿意带兵攻入皇城助他登基,他就换一个人来领军。
“大人。”
“先生!”
师运旁边站着的几个副将围在桌前,有人对于宁祯的传令气的脸红脖子粗。
“别说我们,就是乌央国也在春耕前就退了。我等若现在带兵攻打皇城,别说敌人就是百姓都给我们吃了。”
这话有些夸大,百姓自然是拦不住西荒的兵士,但这样的皇城占了也不好守住。
“大人,末将觉得大人可以不用管这诏令。”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着,师运早就接受了宁祯现在的精神状态。
“我若不听,你们可知宁君会如何?”
一个年轻气盛的副将昂着脖子道:“能如何?西荒能打的都在这里了。”
“不。”师运笑了笑道:“他会杀了你们的家人。不然为何要将你们的家眷都接去蓬城。”
……
寂静蔓延在大帐里,有人颤着嗓子道:“不,不至于吧?”
“因为这样,我就必须听。”师运虽然和宁祯相处时间不多,但也十分明白西荒宁君现在是一个如何的人。
他师运这辈子,不怕死,但身上的人味太重了。
宁祯还曾调笑说他身上人味重的像是带着一个集市。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一种嫉妒、羡慕还带着毁灭的语气。
“那若是大人听呢?”副将互相看看,他们自己不怕死,但家人何其无辜。
要是听呢?那就是下面的兵士去死,宁祯给了师运一个无法抉择的选择。
“让我再想想。”师运散了会议,一个人在营地里转悠。
他也有家人在蓬城,这才是最麻烦的,不然他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就是。
转着转着突然想起勤王时的许慕晴,师运拍了拍脑袋。
“真的是,果然在前线呆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宁祯让他打,但他未必能打赢呀?摸鱼么,勤王的一路上他可是没少见许慕晴摸鱼。
还有汪翰,那也是个摸鱼的好手,既然如此这皇城打就打了呗。
拖延住时间,将家人接出来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