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抽烟。”时悦下意识皱了下眉心。
像他这样成天加班的状态,私底下又是烟酒不忌,怕是不再几年身体就要熬垮。时悦没忍住又劝了一句,“少抽点烟吧,赵柏行。”
“知道了。”赵柏行闷笑着应了声,声音懒懒散散的,显然只是好话敷衍着,实际并未听劝。
是那类略为麻木和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人群吗?
时悦想了想,决定转换思路。
“我之前写过科普烟草危害的稿子,你知道吗,男性过度吸烟的话,”时悦轻咳一声,“会杀精。”
“咳咳!”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赵柏行似乎是被呛到了,手机收声筒拿远了些,听着那头远远咳了几声,话筒又拿近。
“我谢谢你的提醒啊,时记者。”
赵柏行敛下眼睑觑着手指间燃烧的那根烟,似乎在丢掉与不丢掉之间反复思考斟酌,半晌,轻轻咬了下舌尖,打定了主意。
将手里的半截烟碾灭,丢进了垃圾桶烟头口。
自言自语般,喃喃了一声。
“就当是为了新闻。”
“你说什么?”时悦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早点休息吧,时记者。”赵柏行扶了扶眼镜,唇角溢出笑意,“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这么热心的么。
时悦垂眼腹诽着,她不知该如何合理化这种无理由的过度体贴。
觉得受宠若惊么?倒也还好。
从前也有其他男孩表现得殷勤体贴,但无一例外,在时悦察觉到几许暧昧迹象后都干脆利落地断了对方的念想。
至于赵柏行。
他不是正常人,以至于时悦一时难以用正常人的逻辑判断将他归类到“一个热心的朋友”还是“在追自己的男人”。
想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硬夸了句。
“谢谢你啊,你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别急着下定义。”
也不知道赵柏行是怎么理解时悦这句夸奖的,莫名其妙辩驳了一句,“我可不是什么中央空调。”
“什么?”
“不是这样说吗?”赵柏行笑着反问她,像是在引用别人的话般读出一句:
——“人又不是圣贤,心中的分量也总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有轻有重的。对所有人都好的男人,那不叫好人,叫中央空调。”
嗯,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但时悦比较诧异的是,赵柏行,这么一个上市集团的大boss、年过30还烟酒都来的老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纯爱、情感、感悟?
“这句话是谁和你说的吧?”时悦眯起眼,莫名哼笑了一声,声音颇为揶揄,“上回那个约定看海的朋友?”
“时记者很聪明。”
赵柏行的话音顿了一顿。
他对时悦十足了解,了解到几乎可以猜到时悦的思路,怕她理解错,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小朋友罢了。”
……
挂了电话,赵柏行挑着唇角摇摇头,拎着手机一旋,塞回了口袋,理了理西装衣摆,抬腿准备回到包厢。
绕过拐角,一抹条纹高定西装身影正叼着根烟,没什么站相地倚在墙角挑眼看此处,嘴角绽开的笑意欠得不行。
文远地产的世子爷,文俞山,也是京苑的主要竞争对手。
赵柏行恍若未闻走过。
男人怪声怪调的嗓音从身后幽幽飘了来。
“不愧是赵始建那大名鼎鼎的私生子赵总啊,就连跪在地上给女孩子舔鞋都舔得这么熟练。”
赵柏行脚步蓦地一顿,“昨晚看见了?”
文俞山拿下烟,被烟雾呛得咳出声,边咳边笑,“当然了,我怎么能错过赵总跪在女孩裙下擦鞋的精彩场面呢?啧啧啧,牛啊赵柏行,我长这么大还就没给谁跪过,还是个女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肆无忌惮,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支撑在墙角,夹杂着浓重的烟味喷洒过来。不怪他,势利、刻薄、刁难,这就是他的生长环境,很显然,他的话就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羞辱意味直奔赵柏行而来。
但赵柏行却并未露出他预想中的恼羞成怒。
与之相反,他只是嫌恶地躲开了二手烟,然后掸了掸西装,淡淡接了句。
“没办法,我们私生子嘛,转正之前总要学点手艺糊口。”
赵柏行略略敛下眼,目光落在文俞山脚上,倏然起了心思。嘴角抬了下,“我给文总擦擦?”
文俞山大抵没有料到他会接这话,愣了一愣,见赵柏行竟真在自己面前弯下腰,被他的真诚震撼,脸上神色出现片刻错乱。
于是下意识抬了抬脚。
下一秒,他右脚皮鞋便被赵柏行取了下来,顺手往后窗外草坪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