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想来就是他们赵家的祖宅了。她也不好为了一件衣服贸然跑去他家老房子,想了想,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那就麻烦你到时候好了再拿给我一趟了,我明天跟师兄说一下。”
赵柏行咋了咋舌,突然觉得“师兄”这个称呼实在是令人生厌。
“不用,洗好了我直接送去给他就行了。”
“这么麻烦你……”
“不麻烦。”赵柏行打断了她,“我并不是每天都有空回小区拿给你,如果好了,我会让人拿给他。”
赵柏行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也没有再推脱的余地。只是见他后面几句显然没了什么愉悦情绪,不知是否是她感知错误,总觉得他话语间带了几分不耐烦,仿佛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话暂时结束,时悦干巴巴地喝了口牛奶。赵柏行却又抛来一句,“把你师兄的微信推给我,衣服好了我联系他。”
时悦想着他和陈星闻也算是认识了,加个微信也不算什么,便顺手推给了他。
楼下嘈杂的dj停止,倏然进了一段贝斯和架子鼓。有人尖叫起来,越过围栏,三四层的人影都朝边缘涌,欢呼吹着口哨。
时悦想起余歆先前说这酒吧不定时会邀请乐队演出,余歆想来看好久了,只是总碰不上。想着,她便也跟着走去了围栏边,录制了一层舞台上乐队演出的片段发送给余歆。
那头飞快回了消息:【??你不是才生病吗,怎么在酒吧看演出】
时悦好不心虚,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有一会才回复:【来这里参加那个,读书研讨会。】
……
大抵对这理由无语,那头显示正在输入,许久也没吐出几个字来。
时悦托着下巴往楼下瞧。
舞台上的乐队一共有三个成员,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年纪不大的模样,女生是主唱,在长段的贝斯后开嗓,干净温和的嗓音,像一道雾蒙蒙的山风飘荡在三四层的声浪和尖叫中。
时悦对音乐的造诣不深,并不认识这支乐队,但看现场反应,乐队的人气显然很高,欢呼和喊声几乎将主唱的声音淹没,但在嘈杂的现场中,也有不少人跟着主唱一起唱起歌。
现场听不清歌词,只觉得那段电子旋律与鼓声伴着女孩的温和嗓音,像来自南方的一道海风,温暖热烈地治愈着寒夜的森冷和孤单。
时悦见舞台边缘摆着乐队的宣传立牌,用手机查了下,果然来自南方。
兆海,听名字就很温暖的一座城市。
四面环海,终年无雪的温暖城市。
她想起昨晚做的第三个梦。
还是在那家汽修店里,一张黑色单人皮沙发,沾了不少店里的机油和污渍,上头铺了一件不知谁的T恤,她就没有坐相地坐在那件T恤上,靠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件棕色毛领皮衣,很大,显然是男款的。
她嘴里还叼着磕草莓,极为刁钻的模样咋了声,“欸,我说,赵狐狸,你这件外套多久没洗了,味道好大。”
赵柏行趴在门口那辆看起来临近报废的车前捣鼓着,因为没戴眼镜,需得趴得极近才能看清。
凛冬腊月,他却只穿了件黑色背心,他很高,精瘦,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但也不是瘦骨嶙峋的那种,修车擦汗的间隙,当他掀起衣摆擦拭额头汗水时,时悦分明看到了他腹部齐整的肌肉。
他往时悦这儿瞥了眼,扯扯嘴角,“味道大你别盖。”
“我就盖!”
时悦幼稚极了,说着故意探了探手指,拉着外套往上拽,将外套上的毛领贴到脸颊边,整个人缩了下去,仿佛消失在了巨大外套里。
赵柏行眯眼往这侧看了下,不由发笑,无奈摇了摇头,一愣神,机油蹭到了下颚旁。
时悦坐在店内吹不到风,暖风机也在旁边鼓动着,悠哉游哉想起上回和赵柏行说过的粤语“我钟意你”,天马行空问了一句。
“赵狐狸,你见过大海吗?喜欢大海吗?”
赵柏行从地上捞起被机油浸润得发黑的手套戴上,扳手一拧,胳膊上肌肉绷起显著的弧线,“没。”
“那真可惜啊。”时悦将头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我其实也就去过一次海边,之前实习的时候跟着师姐一起去的。可能是我去的那块海域不够干净,总觉得也不算很好看,但是我听师姐说,干净的大海很好看的,特别是晴天的时候,天海一线,特梦幻。”
“嗯哼。”
“师姐说南方冬天也很温暖,春夏秋冬都可以去。我还向南方同学打听了几片比较漂亮的海域,正好,你也没看过,那回头我们一起去看吧!”
赵柏行将头埋入车前盖,脊背高高弓起,乒乒乓乓地敲着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在不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