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时悦问。
“桦叶,私人医院。”赵柏行递了杯温水过来,“你刚刚挂过水,睡了几个小时。”
“谢谢……”
抿了口温水,热流顺着食道蔓延至全身,时悦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
回忆了一下,自己早上不是去了晚洋村采访吗。
哦,好像搭师兄的车回来了,然后呢……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再接着,睡了一觉醒过来,人已经在这医院了。
时悦这才迟钝地看向面前男人,略为谨慎道,“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赵柏行坐在床边,此刻正在手机上处理什么事情,闻言,眼皮一掀,扫了她一眼,“不记得了?”
“嗯……不太记得。”
时悦抿了抿嘴角,好不心虚。
她确实不记得下午发生了什么,可梦里管他叫男朋友的情节倒是像4k高清电影放映似的,记得一清二楚。搞得她一觉醒来看到赵柏行时,有种偷偷在背后幻想人家的羞愧感,耳朵也烫了起来。
赵柏行淡然道,“也没什么,门锁坏了去你家敲门,恰好碰上你晕倒,就送来医院了。”
时悦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话没说完,赵柏行幽幽补上一句。
“然后被你抱着喊男朋友了。”
“咳……”时悦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赵柏行抬起头,黑瞳直勾勾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你抱着我,不撒手,说我是你男朋友。”
“……”
这回眼底有了戏弄人的笑意,倒是看着更像活人了。
时悦见他这副散漫不羁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说胡话,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那可能是认错人了。”
赵柏行嘴角笑容滞住,眉梢一挑,“认错人了?”
“嗯。”时悦点点头,放下了手中水杯,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好意思啊,昨晚梦到前男友了,情绪比较激动,可能认错人了。”
不就是胡说八道嘛,谁不会?
赵柏行此刻已经没了笑容,挑起的狐狸眼也收束回来,眉心微微凝蹙,几许戾气仿佛在眼底堆积。
和她对视半晌,嘴角一带,用看似随意的语气问,“时记者什么时候交的前男友啊?我怎么不知道。”
时悦想了想,“就上半年吧。”
“毕业就分手?”赵柏行挑眉,评价,“那你们感情挺不稳定。”
“也不是因为毕业,那时候吧,我俩都快结婚了,感情特别好。”时悦的语气一声比一声真挚。
“那后来因为什么分的?”
因为什么分的……
时悦回想着上个礼拜写的那篇民事纠纷新闻——女生大学毕业准备结婚,却发现男朋友已婚已育一儿一女,崩溃街头大哭,市民纷纷好心安慰。
大概是一晚上的挂水给她恢复了不少精力,时悦现在还挺有精神的说瞎话的。
哦了一声。
“因为我前男友那什么,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还想让我无痛当两小孩的后妈,我接受不了,然后就分手了。一直没走出来呢,想起来我就哭,梦到他我也哭,眼泪都快流干了。”
不知道是因为时悦的语气太过真挚还是如何,说完就见赵柏行没了声音。
他仍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双手并拢搭在腿间,头颅平抬,目光定定落在窗台上。
病房的灯很亮,时悦垂下眼睑便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的眉毛浓郁,睫毛也长,点漆似的黝黑,被睫毛掩盖下的,是时悦未察觉到的戾气在眼底翻腾。
他的唇线抿得很直,下颚也咬紧,身上罕见的,升起了极少人见过的怒意。
可惜时悦并未察觉到,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胡话说的太离谱,离谱到赵柏行都懒得接话了,干笑一声,正准备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赵柏行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
时悦错愕的话音还未落下,赵柏行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他的掌心宽大、温暖,一如她梦境中的赵柏行,散漫、随性,却给人一种熨帖感。
时悦的心口在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中颤了一颤。她抬起睫,圆眼倒映着赵柏行的影子,看着他缓缓弯下腰,越靠越近,然后停在她面前。
伴随着一声轻叹,落在她头顶的那只手掌轻缓地揉了揉。
“不要为这种男人哭,时悦。”
他弯下颀长的身子,俯在她面前,黑瞳直直盯着她的双眼,这时的他眼底已经不见方才的怒意和戾气,看她时,神情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做得很好了,他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明白吗?”
时悦被他摸着脑袋,被那双蛊人心弦的狐狸眼认真注视,像被下蛊,她的心跳很快,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