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元旦,你拿着这条项链和我告白,说你的新年愿望就是跟我在一起,说你受够了城里的快节奏和冷漠,就想跟我在一起……双宿双飞?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赵柏行放下茶杯,不知想到什么兴奋之处,唇角止不住上扬,就连那双狐狸眼眼尾都愉悦地勾挑了起来。
明明兴奋得要死,却仍刻意表现得涩然的语调,缓慢开口。
“你还说,你给我们以后的孩子想好了名字,叫‘新闻’,以此来纪念你为我放弃的新闻理想——”
听到这句,时悦是真的忍不住了。整个人跟见鬼了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靠!你说的是什么啊?!”
不是,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她从自己零星的记忆中所推算出来的不过是两人之间因为相处擦出些暧昧火花,顶多在暧昧与确认关系间徘徊不定,怎么到了赵柏行这里,自己竟然成了主动进攻,对他穷追不舍的一方。
不不不,这不合理!!
一激动,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时悦深吸一口气,捡起赵柏行的外套放回沙发,在休息室里叉着腰来回踱步,一边消化这个较为难以接受的事实。
“你说,我当时喜欢你,喜欢到了……想跟你私奔的程度?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时悦吃力地跟上他的思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陌生又离奇,来来回回地走动,反复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再次看向赵柏行。
此时的他穿一身高定西装,西服裁剪服帖、熨烫笔直,修长两腿敞开。外头大雪纷飞,赵柏行瘦长三指抬起泡乌龙茶的瓷质茶盖,轻轻刮去茶水表面泡沫,滚烫茶香霎时蒸腾而起。
一尘不染的水蒸气在整间茶室氤氲开来,赵柏行就在这翻滚的清透香气中安然静坐,嘴角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朝她抬了抬眼眸,时悦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确实,这么看的话,年少的自己被他迷住也不是……
不对不对!
这又不是两年前的赵柏行!
“你说,两年前的你在冷度镇修车?还给人当保安?”
时悦眯起眼来,极其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两年前,我,一个在读研一的女学生,会为了你死活留在冷度镇?甚至连书都不读了??”
话中含义很显然: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时悦受到的冲击太大,脑子一热,便把平时工作学会的那些说话的艺术都抛去了脑后。但话一说出口,她自己觉察觉到了话中的不妥当之处,连忙打补丁。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修车或者当保安这件事不好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想象不到我会……”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索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汇时,赵柏行接过了她的话。
“当然,一般人听到你喜欢我,总是会惊讶的。”
他没有抬头,用最平静淡然的语气说着,“毕竟那时候,你是大城市里前途光明的女学生,你年轻、漂亮、聪明,但我不过是一个破修车匠、看门的……”
赵柏行自嘲一声,低下头,“天差地别,我哪儿配得上你?”
羞愧后悔像根钉子扎入时悦心间,她手足无措地走近赵柏行几步,慌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柏行没有抬头,肩头却微微颤动。
时悦的指尖搭上他的肩膀,试图道歉。
“但我也知道,你的未来不应该就在小镇上,你还要去继续你的学业、你的梦想,你不可能一辈子被我拖累在那里的。”
赵柏行低着头继续道,“这就是后面的事情……你回到了你的城市继续学业,我也继续留在了我的小镇。”
窗外的雪浩浩荡荡,雪光映在戒指的月牙上,赵柏行敛下眼,下睫垂下了一片阴翳,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素圈上的那枚月牙。
“你走了,月牙留在了冷度镇。想你的时候,我就看看月牙。”
后来,就是年末的相遇。
他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时悦,欣喜的同时更是吃惊地发现,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她早就有了更好的事业、朋友和生活,没了他,她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生活变得更加精彩。
这也是他选择索性让她遗忘自己的原因。
……
有人说,高级的谎言应该由一半以上的真话构成,而赵柏行的陈述则完美地为时悦上了这一课。
在他的陈述中,两人存在着暧昧的情愫,这与时悦记忆中的情况一致;他们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能在一起,这与现实情况相符。
种种线索都趋于将赵柏行的陈述推向真相,时悦却在仔细思索比照后发现有处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