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脚步不稳,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磕在台阶上,顿时鲜血直接。
顾不上去捂被摔痛的小腹和膝盖,心底却莫名觉得轻松,推开了身边过来搀扶自己的小丫鬟,嗫喏道:
“别扶,也别给我擦药。为了护着夫人的卧房,被老夫人打伤,这下大帅不会怪罪我不护着夫人了吧。”
她松了一口气,身旁的女伴,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老夫人自不会管这些底层人的死活,只要没有恶奴欺主就成。
“什么夫人的卧房,这是我儿的卧房!我儿小时候还钻我被窝呢,怎么他的卧房我就不能来了?”
这帅府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儿子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是呀,这帅府是大帅建的,这里面的陈设都是大帅买的。老夫人是大帅亲娘,老夫人想怎样就怎样!”翠儿说完,扶着老夫人手臂,迈过门口,便进到了房间。
不忘同老夫人同仇敌忾道:“姑妈,那姓梁的还真有点本事,从前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今还要请示她的意思。”
老夫人只觉翠儿这话没错,这帅府的一砖一瓦都是儿子浴血奋战、自己拼来的!
“惯得她臭毛病!”老夫人嘴上使着厉害,身体已走近书桌,扒开抽屉,一一检查了下去。
身后没受伤的丫鬟,皆战战兢兢地过来阻拦:
“老夫人,这些都是夫人心爱之物,不能随意损坏。”
老夫人攒了一口吐沫,张嘴就啐到那小丫鬟脸上:
“什么夫人之物?她花得都是我儿子的钱,我儿子给她买的,我想扔就扔!”
那小丫鬟受了羞辱,也不敢去擦脸上的污秽物,小嘴一瘪,便哭了起来。
“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翠儿说话间,眼神不断偷瞄着老夫人,谄媚道:
“还是从前老夫人在的时候,下人们守规矩。要我看,嫂子当家就是不行,纵得这帮下人没大没小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皆连大气也不敢喘。
没有对比,还察觉不出夫人的好来。
夫人从未把她们当成过下人和奴仆,尽可能给她们作为人的尊严和尊重。
只这些,老夫人永远也不会懂。
“这是什么?”老夫人被翠儿吹捧得心花怒放,偶一回头,瞥见抽屉里放着的那本圣经。
想也没想,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将那圣经撕开。
小丫鬟想去拦,又忌惮老夫人淫威,双腿像灌了铅一般,钉在了原地。
舌头也开始打结,半句阻拦的话也没说。
“翠儿,把她抽屉里这些本子掏出来,都给我撕碎!”老夫人一声令下,翠儿便带着身后的婆子行动。
眨眼间,卧房内满地狼藉。
老夫人似乎觉得不解气,又吩咐道:
“把咱们带的佛像给她摆在床头,以后让他俩睡觉的时候,就对着这佛像,免得她再被洋神拐骗。”
翠儿见书就撕,才将扯得稀巴烂的记事本抛到脑后,就见那本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正落到门口——梁月盈的脚边。
看着自己亲手装饰的卧房,如今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圣经页面翻飞,碎成一地纸屑。
目光清冷,又有几分憎恶。
一向不喜欢依靠男人,躲在男人身后,做个一事无成的小女人。
此刻,却主动吩咐下去:“双雁,去叫大帅回来。”
不管他是在军营里练兵,还是在指挥部里布战,这次,她就当一回作精娇妻。不那么善解人意的考虑他的处境,为他的政务着想。
“欸!”双雁重重点了下头,随即扶着旋转楼梯围栏,迅速跑下楼去,给宋世山拨了一通电话。
不需要添油加醋,只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都显得格外惊悚。
宋世山听完双雁声音颤抖的哭诉,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立即放下手边的事,赶回了帅府。
拐弯过来,还未下汽车,远远就见小妻子只身站在庭院里,身上衣衫单薄,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今日有些阴天,太阳像个白圈,阴恻恻地高悬于土楼上空,而妻子的脸色,较之数九寒冬最冷的天气,还要冷上三分。
下车后,他立即过来,脱下身上的军大衣,给她披在身上。
“怎么站在这?外面冷,别冻坏了身子,回屋去。”
梁月盈抿了抿唇,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宋世山,这不是我的家,我也不会再进去了。”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宋世山也只有在妻子面前,才会露出这副陪着小心的笑。
“不。我一直都傻,只有此刻,清醒无比。”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这副样子,着实将宋世山给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