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挂在墙上的巨幅海报,想也没想,便伸手将章锡成的画报扯了下来。
身后是贴身丫鬟双雁拿着嫁妆单子过来,见此一幕,立即笑逐颜开:
“是了,二小姐如今即将嫁人,的确不该留着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您从前年龄小,不懂事收集着玩儿的,就跟其他女学生购置电影明星海报一样。往后嫁了人,需得相夫教子、三从四德,若还留着从前这些旧玩意儿,怕是大帅要不高兴的。”
“我管他高不高兴。”梁月盈将墙上挂着的——别人孩子的爹,几下揉成一团。
顺着雕花窗棂,扔到檐下一池藕荷里,跟淤泥融为一体。
双雁也不知自己的欲盖弥彰,小姑奶奶会不会领情。只那弦外之音的提醒,她能听进去一句半句,也是谢天谢地了。
随后将嫁妆单子一件件念给她听,“金银珠宝一箱,南边的杏林园给您,往后若是盈利,都归了您,充当小金库。另外老夫人还叫库房取了各色古玩字画、文房墨宝、四书五经、史书典籍……整整装了七七四十九箱。省得小姐远嫁过去,无亲朋好友相伴,会寂寞无聊。这些东西,就当给你解闷。”
双雁说着,心头不免浮起伤感之意,哪知这小祖宗,毫无待嫁女的忐忑之色,将她的念叨尽数当了耳旁风。
只专注整理自己的箱子,将一男人的风衣拿在手里,作势要扔出去,继续与淤泥为伴。
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舍不得了。
这是章锡成的衣衫,犹记那年大雨倾盆,二人无有油纸伞。章锡成便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搭在头顶,送她回家。
洗干净后,一直想着物归原主,却被事情耽搁了。拖拖拉拉,一直拖到了今日。
梁月盈抱着那衣衫,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章锡成身上淡淡烟草气息。强压下眸中一阵酸楚,将那衣裳折好,放进了箱子里。
今生与君无缘,就让他的衣衫,随着她一起去北地吧。
双雁见状,大惊失色,立即过来抢夺,口中“哎哟”了一声,“我的小祖宗,这东西哪儿能带到夫家去?若是被大帅知道,还不得剥了你的皮?只怕咱梁家,都得跟着陪葬。”
梁月盈见双雁过来抢,只冷着声道:“不叫我带去,我就不嫁了。”
双雁惯于知晓二小姐的任性和脾气,一向只能顺毛摩挲,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二小姐,您做者无心,恐望者有意。若是被人瞧见,还指不定添油加醋,传成什么样呢。”
梁月盈嫌她聒噪,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直到屋外有小厮过来禀告:“二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里走一趟。”
梁月盈合上箱子,“咔哒”一声,上了锁,朝双雁扮了个鬼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留下双雁在身后整理着东西,苦笑摇头,“小姐怕是要将天捅个窟窿,早晚得出大祸的啊。”
第11章 上对花轿,嫁错郎
梁月盈阵阵离愁别绪翻涌,路过厢房时,就听庶妹和姨娘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娘,凭什么她一烂货,跟着章老板坏了名声,如今还能攀高枝去?我不甘心啊。从小就事事被她压一头,如今嫁人还被她比下去,女儿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姨娘柔声哄道:“囡囡别急,你若不膈应那是姐姐的男人,我已经跟老爷说了,定有法子让你如愿的。只是这事风险极大,大帅若不愿捏着鼻子认了,只怕咱母女俩都会有祸事。”
庶妹当下便呜咽地恳求道:“娘,姐姐就是走了狗屎运,能招惹到大帅。大帅又不是非她不可,女儿的姿色不在她之下。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哪里去找这样一手遮天的人物?只要能将姐姐比下去,我便是明日横死街头,也认了!”
梁月盈轻嗤一声,无意听墙角,只她们被嫉妒遮蔽了双眼,算计的声音太大,她隔着墙都听见了。
加紧脚步,进到父亲书房里,瞧见母亲也在。
门口摆放着宋世山下的聘礼,还未来得及收拾,只看一眼都觉得土气。
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肥猪牛羊,还有一箱子弹,和不知名的江北土货。
梁月盈匆匆瞥了一眼,便嫌弃的不行。
进门后,问候过父母大人,才一落座,就见母亲又开始抹泪:
“打从见了大帅下聘礼,娘这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那军阀里能有几个好东西?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万人唾弃!何况宋世山土匪出身,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个,还充当扶桑人的狗腿子。这要是以后当了汉奸,咱梁家也得跟着遗臭万年。”
梁家一向自诩清流,梁夫人不待说完,早拉起女儿的手,反复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