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梁月盈给她递了一方帕子,才听她继续道:
“哪怕我有着三个月的身孕,也被他一脚踢得小产。若不是在北疆实在待不下去,我也不会放任我女儿不管,也要拼了命的逃出来。”
梁月盈跟着叹息一声,不自觉拉过她的手,十分感同身受道:
“可是你若是走了,就算不为孩子着想,你娘家人在北疆,可如何是好?”
“女儿到底是杜岳林的亲生骨肉,我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护得住他?至于娘家人……”巧若说到这里,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讥诮道:
“他们都不顾我死活,只会说让我生了儿子有依靠,两个孩子有个伴儿,每回回娘家探亲,除了叫我生,便再没有别的事。从不会问我过得快不快乐,幸不幸福。”
梁月盈其实有些能理解她的爹娘,因为在世人眼中,能给割据一方的北疆大帅做姨太太,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叫苦就是无病呻吟。
“也许,他们不是为着自己,而是真为着你,觉得有了儿子,才有依靠。”
巧若依旧是摇头,唇瓣轻颤,似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女人的价值,不需要男人来赋予,就好了。不再是嫁给厉害的老公,生下了儿子,依旧受人尊重。”
双雁推开门,将膳食一一端进来。
巧若显然是饿得狠了,也忘记自己此时是在逃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饭菜,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趁热吃吧。”梁月盈看出了她的心思,替她摆好了碗筷,温润道:
“我叫小厨房按照北疆菜式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巧若终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通。
从前在北疆都不觉得这些食物好吃,每日若惊弓之鸟,味同嚼蜡。
今日倒是觉察出蒸南瓜、煮玉米的香甜来。
稍稍积攒了些力气,对宋夫人的警惕之心也缓解了不少。
缓缓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嘛,虽我在帅府受尽欺负,可我也不羡慕大夫人。她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的妒妇,因为囿于四方天地,所以争宠就是她的理想,充当婆母的打手,就是她的使命。”
梁月盈微微来了兴致,浅笑道:“那你羡慕谁?”
原本以为她会说婆母,帅府的当家主母。
却听她道:“婆母维护男权统治,蠢而不自知。其实我最羡慕的是沈杏初。”
梁月盈已有许久未听过这个名字了,所以骤然入耳,心头一震。
下意识道:“为什么?”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沈杏初是个孤儿。若没有章锡成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她只怕早已经冻死街头。”
羡慕一个戏子,这倒是不多见。
“她虽然是戏子,受人轻贱。可我却佩服她能够游过山川大河,见识过潮起潮落。”巧若无视了她的话,甚至在提起沈杏初时,眼眸里有光,与一开始的面如死灰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羡慕她不必委身于男人,而是能够自己赚钱。不用过那种手心朝上的日子,腰杆儿挺得直,说话也硬气。”
这话梁月盈不敢苟同,只勉强笑笑,“你不是她,又怎么知道,她为了红,有没有取悦过她的班主。”
巧若对沈老板一厢情愿的欣赏,已到了一叶障目的程度,只道:
“我不知道。可我宁愿吃生活的苦,也不要吃男人的苦。哪怕被叫做天王老子的太太,也不如那一声沈老板,来得自由洒脱。”
梁月盈闭了闭眼,显然不愿提起更多关于沈杏初的事。
却也理解她的戏迷遍布大江南北,尤其作为当今最红的花旦,章锡成捧她倒是不遗余力。
双雁进来收拾好碗筷,又在浴室放好了水,才跟小姐耳语两句,退了出去。
“其实不瞒你说,我这次逃出来,就是为了自力更生,成为沈老板那样的人。等我有了能力,再不给男人做姨太太。相反,我要娶一个俊俏小生进门,给我煮饭煲汤,对我百依百顺。”
只是想到自己如今身陷囹圄,仿佛一瞬间被打回了现实。
“若不是被宋世山捉住,我现在保不齐已经逃到江南了。”她握着梁月盈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夫人,您行行好,就放过我吧。待我去了江南,一定给您立一座长生碑,日夜供奉。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所行为善,老天一定会纪念你的!”
梁月盈几乎本能地抽回自己手臂,心下却也狐疑。
在八夫人撞石狮子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人虽然自戕,但未必是真想死。
第50章 谁给你的勇气,敢动我的女人(11月7日修)
“夫人,我不求宋世山放我离开,至少他别捉我投诚。”巧若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再做最后一丝挣扎,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