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竟不知这个男人,光是一个背影、不在戏台上,也能发光,要不怎么叫角儿呢。
准备退回来,留出一部分,先保温,免得他饿肚子,过来吃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
几个资历深些的徒弟,先过来打饭,才咽了一口,便愤愤皱起了眉头:
“真难吃,跟以前的师娘温小姐比,手艺差远了。”
“就是你矫情,给师父唱了两回二路,就不知自己姓谁了。师父还没金尊玉贵呢,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啊。”一旁的师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舀了一勺,放在口中,翻了白眼,表情夸张,直接吐了:
“我还以为你骗人,原来是真的难吃。这是给人吃的么?这是给猪吃的吧?”
“是啊,新来的这位梁小姐,是不是跟咱们有仇啊,还是对师父不满。我都怕她在这饭菜里下毒。”一旁的小徒弟很快附和道。
若非没看见沈杏初的身影,她真要怀疑,这两个虾兵蟹将,跟那次为章锡成私宅看大门、被自己打伤的,是不是都被沈杏初撺掇的。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再说,你们也没人让我高兴。爱吃吃,不爱吃,自己做。没人请你吃,也没人逼着你们吃。”
梁月盈很想将自己煮的晚饭,尽数倒进泔水桶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那么极端。
若是这样做了,过程的确很爽,那之后呢?
跟章家班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她爽够了,再让章锡成来擦屁股?
揉了揉发麻的手腕,不常做苦力,突然劳动量剧增,做了一场大锅饭,只觉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没再言语,梁月盈回头,就见章锡成的身影。
“不想吃就别吃,有银子出去开小灶,没银子就苦练功夫。”
章锡成说罢,路过她身旁时,拉了拉她的手,表示安慰。
问了句:“谁叫你做的?”
沈杏初站在门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再被师父发配到边疆。
却听梁月盈开口道:“练功消耗体力,我怕你饿,原想给你煮夜宵。顺手,就将大家的都做了。”
“术业有专攻,做饭也不是有手就行,以后,这些别弄了。人的精力有限,都用在你喜欢、或者擅长的领域。”章锡成宠溺道。
沈杏初在背后偷听,没觉得如释重负,看师父这样宠她,更觉她是白莲花。整日在师父跟前惺惺作态,茶言茶语。难怪一个二手破鞋,还能得师父垂青。
章锡成已打了饭,去到了庭院吃。
身后跟着一众小徒弟,不似那些老鸟经验丰富、老奸巨猾、油腔滑调,皆乖乖跟在师父身后,打饭、吃饭。
章锡成找了处长条凳坐下,才吃一口,眉头舒展,忽地就笑了。
偏头看着她:“可怜我的小阿月,以后不必用这种方式讨好我。你我之间,永远由我来哄你高兴,就好。”
仅此而已,就好。
梁月盈起初没怎么明白,直到看着徒弟们一副咽药的神情,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
她将章锡成手中的筷子抢了过来,挑了一口,送入口中,咸得发苦,几乎能把人齁死。
“你别吃了,这份我都吃过了。要是饿,晚上我带你出去吃烤鸭。”章锡成将筷子拿回来,还想再往嘴里送,却被她拦下了。
摇了摇头:“你也别吃。我做好的,不是这样的。这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第319章 他脾气好,不代表没有
章锡成犹豫了一下,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了怀疑。
“我还以为,我的阿月是小笨蛋。”
笨手笨脚的,也想帮他做事,替他分担。在他不需要的情况下。
“我以为过了艰难创业阶段,这些不必要吃的苦,就不要吃。”
哪怕是陪他白手起家、风雨同舟,他都舍不得她吃苦。
“煮饭不苦,受冤枉才苦。”不待她去抓那个始作俑者,沈杏初已经先看下去了,走过来,打掉了师父手中的碗。
似木桩子般,站在那儿。
“章家班的家风,就没有浪费粮食,奢靡成性的。”章锡成回头吩咐小徒弟:
“再盛一碗来。你们不吃,我不能辜负阿月的心意。”
沈杏初死死咬住唇,不待师父逼问,便不打自招了:
“我不该撺掇梁小姐煮饭。”
想学她的茶味儿,却连个精髓也没掌握到,当场被戳穿。
“你真像我小妹妹,让我身在沪上,还犹如在江北。”梁月盈拎起她的掌心,看见上面,还有她洒了整筐盐,没来得及清洗的掌心。
“你叫我煮饭,还能说为了我好,想锻炼我自力更生的能力,好跟你师父,夫唱妇随。免得成为他的拖累,让他更辛苦,虽说这托辞,我不信,但你还能拿来装点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