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吃苦,是我照顾的好!你若是个闺女,看你吃不吃苦!我都舍不得你们吃苦,你们倒是能豁的出去我。”老太太一拍大腿,便是老泪纵横:
“你们以前不觉得苦,是因为年轻力壮。我现在都老咯,哪儿受得了那份罪?去北疆?那里冷的要死,我才不去。落叶归根,我死也要死在江北。”
老太太又开始了忆苦思甜,啰嗦一堆,总结下来无非是,没有自己,哪儿有他们哥儿几个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你都嫌弃我,你那个大哥还是你属下,肯定跟你一个味儿。你就是希望我去北疆,彻底回不来了是吧。你好能被这狐狸精骗,再没人管你!”
林副官听了这么久,也快把耳朵磨出茧子了。
“老夫人,感谢的话,要别人说。没人说,您就保留下长者的尊严,矜持点吧。凡事都是两好搁一好。大帅也好啊,若没有出人头地,您不是连貂皮也没有?见天儿看你吹嘘自己,也不见你夸他。”
“他孝敬我是应该的!他是我生的,就算他刚出生,我不养,还虐待他,他也得感激我。因为是我给了他生命,生命无价。”老太太习惯性地,搬出孝道这座大山。
何况她自诩对宋世山不错,又不是没给他饭吃。
“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人夸啊?再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就是因为我总打击他们,辱骂他们,他们才成才的!”
老太太对自己的教育方式,深信不疑。坚决不去北疆,恐把一把老骨头丢在他乡,葬不回祖宅,入老宋家的总谱。
宋世山转过身去,甩了甩手。
林副官已经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夫人,趁着天黑,好赶路。我这就把你送到乡下去。您自个儿出去,也省得警卫员不懂事,像对待下人一样,对您不敬,折了长者的威严。”
“走这么快!我不要收拾东西啊?”老夫人不情不愿地出了门,生怕林副官继承了儿子驴踢马槽的性子,真敢大逆不道地动手。
尤其眼前儿子不护着自己,便不能仗势欺人了。
“当务之急,是您先离开。东西不着急,回头我给您送过去。就算不送也不要紧,都是旧的,破的。大不了我让警卫员,给您买新的。”林副官软硬兼施,温和而坚定,一边吓唬,一边哄着,总算将这瘟神送走了。
宋世山张了张口,倒是没再做决定。
“既然月华是你妹妹,就交由你处置吧。”
虽她跟过自己,到底无名无份。
宋世山不想越俎代庖,想给妻子、对于她家人的决定权。
“你走吧。”梁月盈几乎没有犹豫,便选择了执行宋世山的决定。
“我以后再不会收留你了,你也不能继续留在帅府。”
她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从她胳膊肘往外拐,跟那老虔婆沆瀣一气开始,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信任。
“姐,耶稣也说,人可以犯错,只要悔改了就好,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你既然是基督徒,怎么可以把自己看得比神还大?死刑犯也有缓刑的机会,何况我只是小摸小偷。”梁月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当初是你让我从国外回来,如今外面冰天雪地的,把我赶出去,我又该如何讨生活呢?岂不是要冻死街头了。”
老太太还有乡下茅草屋,不过是换了地方,依旧被佣人伺候。
她有什么?
“本有事就自己讨生活,没本事就露宿街头,活人还能叫尿憋死?有手有脚,男人可以拉洋车,卖报纸,你就得冻死街头?你比男人少什么?少那两把力气,可你还读过书,当真是一点用没有?你拿这个威胁我,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梁月盈没有心软,依旧干脆果决:
“你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次动了我的底线,你平时对我阴阳怪气,我可以忍让,可你竟然连我女儿的死活也不顾。若留着你,难保哪天你跟哪个妾氏联合,故技重施。”
梁月华眼见老夫人已经被赶了出去,不光离开帅府,甚至离开江北,回了乡下。
一个被休的夫人的妹妹,自然比不上大帅的娘亲。
梁月华已是放弃了挣扎:“谢谢姐姐手下留情,若是任由姐夫处置,只怕我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她苦笑了一下,双雁已从楼梯上下来,收拾好了她的东西。
将她皮箱,扔到了门外。
“我家小姐如今身怀六甲,本就身子笨重。没那精力整天盯着你,会不会害她。”
梁月华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迈过门槛:
“好,我走。可是姐姐,难道您忍心看着,我出去卖身,一路乞讨去国外,回父亲身边么?您就不怕父亲心疼怪你,再不认你是梁家的女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