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余光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愈发谨慎小心:
“尤其,您现在有着身子,行动不便。若是在这磕了碰了,我们哪儿能担待得起。”
“主编好眼力。”梁月盈暗自佩服,他不光认出了自己,还知晓自己有孕的事。
“主编日理万机,就不辛苦您折腾了。”
想必,若是没这点眼力见,在纸媒最辉煌的时代,遍地报馆的江北,也不可能坐上一把手的交椅,还办成最大报馆。
“夫人说哪里话?大帅国事繁忙,又将江北治理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们能为大帅和夫人分忧,是我等的荣幸。”主编微微颔首、低头,略略弯腰,十分恭敬地寒暄道:
“大帅才打了胜仗,攻下北疆,我等与有荣焉。昨晚带领员工们通宵达旦,彻夜撰稿发文,为大帅歌功颂德。战地记者回来后,无不热泪盈眶,感佩大帅的英明神武。”
梁月盈丝毫不关心,他们都做了哪些。
即便跟她献殷勤,她也不会给宋世山吹枕边风,传到他耳朵里。将来能荫蔽这报馆一二,至少不去为难。
为防他继续啰哩啰嗦,已是直截了当道:
“我过来,是请主编撰稿,我要跟宋世山登报离婚。”
主编眼底闪过一丝诧色,近段时日,的确常听了不少、大帅和夫人的传闻。
甚至大帅对夫人的通缉令,还是在这个报社印刷的。
主编没接到大帅命令,也无林副官授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能对夫人不敬,只得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
继续说着自己那一摊:“这次跟着大帅一块回来的战地记者,同样也是英雄,我正准备举办庆功宴。若宋夫人不嫌弃,待会儿可否留下来,为战地记者们颁发奖章。”
“多谢主编高抬,只您错爱了。您需要的是宋夫人,而我不是宋夫人。”梁月盈见他装傻充愣,不得不纠正道:
“若主编不知离婚登报怎么写,我可以来撰稿,到时候您帮忙发表一下就成。”
主编从袖口处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冷汗。
再转移话题,也不能顾左右而言他了,若是将大帅夫人得罪了,照样不会有自己好果子吃。
只得硬着头皮面对:“我们报社刊登过不少离婚声明,自然会写。可大帅身份非比寻常,夫人若有这方面的诉求,还请到军报那儿去。由他们负责大帅的演讲、通知,等一系列决策发布。”
梁月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提不起来,咽不下去:
“当初宋世山满世界贴的通缉令,就是出自贵社之手,可没麻烦军报那边。怎么?如今成了江北第一大报馆,就不替宋世山办事了?”
主编的脸色已经扭曲成了苦瓜,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勉强挤出笑容,干脆实话说了:
“宋夫人还请见谅,若是大帅有命,我们一刻钟也不敢耽搁。若他不允许,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所以呢?媒体也成了权贵的喉舌。”梁月盈指了指主编,到底说不出谴责的话来:
“要为百姓办事,为自由发声,都是假的。成为权贵操控的傀儡,才是真的。我觉得悲哀,也看不起。”
“夫人,我们不需要您看得起。被人尊敬,也不能多赚几文银子。”主编受了奚落,并不气恼,依旧淡淡道:
“只夫人怕是想差了,我们的宗旨,从来不是为人民服务。别说我们,这年头,谁那么高尚,工作就是为了百姓办事?”
她负气离去,到底也没再继续为难主编。
离开报社,没有直接回帅府,而是去看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直到回了帅府,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书,双雁将安胎药端来,梁月盈嗅到,便一阵阵犯恶心。
“拿下去吧。我这妊娠反应才过去,喝了它,准得再吐出来。”
“吐了就再喝嘛。”双雁如同儿时哄小姐一般,耐心哄着。
“平白无故折腾自己做甚?”梁月盈厌烦地皱了皱眉。
“小姐,这安胎药是秦医生写的药方,又亲自抓的,一钱都错不了,用药剂量刚刚好。”双雁自觉把师父搬出来,小姐会乖乖听话。
只今日的她,却格外执拗,扭过头去。
合上书,扯了被子,躺好,已是准备睡了。
“是药三分毒,好人没事总喝药干嘛?没病也喝出病来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现在很好,不必喝药。”
若觉得不好,她自然会第一时间诊治。
碰到医学盲区,也会跟师父求助。
双雁站在床边,端着那碗药,没有走的准备,倒是没再继续开口劝了。
梁月盈从前没发现,这小丫头倒是挺有耐心,又劝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