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她做不到，星桃和顾南惜这样有名有份的姨太太，也从未做到过。
老太太没再纠缠此事，倒是因着提起了孩子，而两眼放光。
凑近了一些，问道：
“怎么样？盈娘这次是怀的男娃吧？”
仿佛忘了自己刚刚威风凛凛，撅人时的模样了。
梁月华可不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能开心的性子。
恐怕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会威胁到自己，直接信口开河道：
“是女娃。”
那一瞬间，老太太眼睛里的所有光都消失了，又成了混浊老眼。
她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咧嘴道：
“是那娘们骗人，我不信。”
“我姐的确会医术，可她这一胎，是秦铮号的脉。他还能撒谎不成？”
“秦军医？那自然没错，可是……”老太太不到黄河不死心，嘴硬逼问道：
“我不信！你把那姓秦的叫来。”
“秦军医是姐夫身边的心腹，跟姐夫在北疆军医院里，做战地医生，负责姐夫的健康安危，是你说叫就叫的？”梁月华略一蹙眉，仿佛在讥笑她无知：
“要叫你去叫，我可不敢叫。”
“我们老宋家的独苗苗，这一胎这么重要，没个有本事的人开安胎药，任由那娘们胡乱诊脉，给自己开药，孩子掉了怎么办？老太太犹豫了半晌。
在儿子和孙女之间，终究觉得儿子比较重要。没把御医叫回来，虽说她叫也未必好使。
宋世山不会让任何人决定自己的决定，不管这个人是妻子，还是母亲。
“罢了，孙女就孙女吧，只要是咱老宋家的种，就都是好的。”老太太咧开嘴笑了笑，自我安慰道。
大概是儿子卖力开垦，但长年累月的结果不落地，让她没法执念抱孙儿，有个软糯的小姑娘，也很不错。
“以后找个好婆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梁月华还当她多疼这个孙女，冷哼一声：
“姐夫腰缠万贯，还用得着卖女儿的钱？”
老太太顿时有些不忿，瞪圆了眼睛，那根深蒂固的思想，使她脱口而出道：
“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指望我们搭钱养这赔钱货啊。”
梁月华忽觉危机解除，心里好受了些，只是不知，是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替姐姐悲哀。
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梁月盈从卧房下来，看见老夫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不擅长关心，只习惯于怼人。梁月盈懒得装腔作势，便直接选择了无视。
倒是梁月华，开口打破了僵局：
“姐，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是看婆母过来了，高兴，就起的早。以往都得睡到下午，这次中午就醒了。”
第203章 他眼中的天堂，她眼中的地狱
隔着台阶，梁月盈就嗅到她的酸味了。
下楼后，便在帅府服侍的一堆丫鬟里，看见了双雁的那张笑靥。
起初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她唤了一声：“小姐。”
已垫了垫肩上包裹，走了过来。
算是在惨白冬日，给她惟一的一份安慰。
“接到大帅的电报，原想早点过来，免得错过了照顾您。又恐早到，被人害了，所以一直在孤儿院里等着。我没来晚吧？”
“没有。”梁月盈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看见娘家人，便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只这话，梁月华就不爱听了，不敢怼老夫人，还不敢呛个小丫鬟么。
“什么意思？我会害自己亲姐姐是吧？”
梁月盈没有急于否认，因着心思都在双雁身上。
替她取下肩上的背包，温柔笑笑：
“累不累？这两个月我不在，孤儿院还好么？”
“好呢。孩子们跟着洋先生学算数，学英文，我有时会教他们背古诗。”
双雁没叫小姐替自己拎包裹，恐她闪着腰。
“那几个去工厂学技术的小丫鬟，如今也磨练得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们都说，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其实并没那么恐怖。要为自由而奋斗，比起来，还是从前被主人呼来喝去、毫无尊严的日子更恐怖一点。还有一个小丫头，已经做了工厂的师傅，还说以后自己想做女企业家。”
双雁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不过也有不适应外面生活的姐妹，她最后放弃了学先进技术，还是去到别的有钱人家，做佣人了。”
梁月盈理解的点了点头，她自认为，为奴为婢不好，但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耐力和魄力。
同双雁寒暄了一阵，才答了妹妹一句：
“一个人心里有什么，便会说什么。没人说你要害我，你何必不打自招？而且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给人害了，最差也是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