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成，如果我今后再不能生育了，等你以后年龄大了，忽然像很多男人那样，想有自己的孩子。你尽管离开我，去组建新的家庭，生孩子就是。选择小产，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道德绑架你。”梁月盈将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愈发在心底自嘲。
果然，太过于清醒的女人，不适合有爱情。
“阿月，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他会爱她到老，可显然，她并不相信。
“不是对你没信心，而是很多男人都这样。丁克到一半，突然想做父亲了，而他的妻子已经无法生育了。他就去找外面的女人生，有的离婚，有的不离。”人情冷暖看得多了，也就不相信人性了。
“那我去结扎，给你份保障。你若因为小产，以后再不能生育了，我也不会因着想要孩子离开你。”章锡成不想看她一个人伤害身体，两个人说好了要同甘共苦。
且他常年在上流社会行走，接触过许多洋人，知晓男性结扎，要比女人结扎伤害小很多。
“只要你相信我，不会因着不能生育，就无所顾忌，处处留情就好。”
梁月盈终是苦笑道：“锡成，谢谢你愿意为我牺牲。只是你不怕那些男人结扎就变成太监的谣言，也不担心世俗的眼光，恐结扎后腰疼，不能干体力活。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意义，你不必用此证明爱我。”
因着在她眼里，结扎不是什么保障。
今后若真想再生育，疏通就好了，恢复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你也知道那些是谣言，就算是真的，以后登台唱戏，又不是上山劈柴，有什么重体力活需要做？”章锡成道。
这一夜，她几乎睡得断断续续，等着天亮，与她的宝宝母子缘尽。
心底难掩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灶上温着早饭，章锡成抓了堕胎的药回来时，还在小贩那儿买了些年糕。
不知她爱不爱吃，已经做好了照顾小月子的准备。
昨夜一晚动乱，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街上都在戒严。
随处可见戴着大盖帽，手里端着枪，快速奔跑的人。
有卖果蔬的菜农来不及收摊，直直被几个泥腿子撞翻了摊位，眼见白菜、胡萝卜滚落一地。
他急得跳脚，“哎呦”一声，哭丧着脸蹲下身去，去捡维持一家生计的口粮。
身后一众泥腿子骑马呼啸而过，无视了生逢乱世的蝼蚁。
神情严肃的行伍之人，没人会在意谁家又没了儿子，死了丈夫。
路过有胆大些的纨绔，拦住了一个快速奔跑的泥腿子，东张西望道：
“军爷，这是怎么了？北疆要变天啊。”
“是。宋大帅带兵打进城来了，已连下了两座城池。杜督军命人抵抗，我等正准备到城外集合。”
纨绔很怕军爷心情不好，直接给自己一梭子，让他重复小贩的命运。
才问一句话，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银袋子，孝敬了过去：
“军爷，您看这杜督军能打赢吗？”
“杜督军所向披靡，怎么可能输？”泥腿子扫了他一眼，接过银袋子。
又接了一句：“就算没打赢，大不了退到扶桑。扶桑人是杜督军的老朋友，总归不会不管他。”
“勾结扶桑？那不是给人当看家犬么。”纨绔嗫喏了句：
“自己家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比较好。亲兄弟还有勺子碰锅盖的时候呢，哪儿有联合邻居，打自己家人的。”
纨绔没怎么放在眼里，因着打输打赢，北疆不过就是谁统治的问题。
哪怕改朝换代，也得联合他们这些家里有矿的。
只他话音刚落，就被泥腿子用枪指着脑门：
“你说什么？诅咒我们杜督军是吧？还是瞧不起他，觉得他打不过宋大帅？”
纨绔从前在百花丛中，受够了奉承，真面对枪杆子时，还是有些腿软。
立即抽了自己一巴掌，赶紧求饶：
“军爷，瞧我这张破嘴，它不会说话，我帮你抽它！”
第188章 乱世女人如刍狗，盛世女人贵如金
章锡成从街上回来，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已比出门的时候，又混乱了许多。
梁月盈从屋子里出来，眼见隔壁正房那户人家，正在整理着包裹，准备逃难。
妇人肩上斜挎了个包，怀里抱着儿子，拉着她的手，急迫道：
“神医，原还想跟你继续学点医术。可眼下江北军打进城来，不逃，被抓住做了俘虏，恐怕命都没了，你也赶紧跑吧！”
梁月盈抿了抿唇，只嘱咐道：“一路保重。”
老太太已坐上了驴车，嗓音洪亮，大声咒骂道：
“死婆娘，还不上车？一会儿那些江北土匪进城来，把你轮了！你是不是想被拉去，当军鸡，还在那儿磨磨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