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从前一向傲娇,啥时候这么亲民了?这要是让老爷知道,成何体统?不得把她腿打折。”
“就是啊。咱们一定得想法子,把那长工赶出去。免得他坏了小姐的名声。”
温银妮拉着章锡成进了屋,将精致的点心碟子推到他跟前,又吩咐小厨房去备夜宵。
“我记得你以前从不乱吃东西,要保护嗓子,免得齁着了,台上要出错,不能呈现给戏迷最好的状态。”
章锡成没那么多讲究,接过点心便吃了两块,也确实有些饿了。
“这些点心,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甜了?”做工倒是精细,口感也好。
温家是北疆望族,宅子里,自然没有那些粗制滥造的食物。
“温小姐,你不用太客气了。我在这里是做事的,您拿我当长工就成。”章锡成放下点心,道了声谢。
没留下来吃夜宵,只说:
“晚上我得回去,白天会过来。”
温银妮立即有些不乐意:“哪有护院不住家的,我白天需要人保护安全,晚上贼人多,不是更需要人护卫么?”
看着章锡成这样决绝,经不住去想,是不是他那扫把星女人,把他害得这么苦不说,还作天作地,离不了人,晚上需得让他陪着。
“刚还说把你当下人就成,可你看看那些外出上工的,哪有事没做完,就天天往家跑的?有些一年到头,能回一次家,就不错了。”
温银妮话虽这样说,明白是这个道理,只说到最后,还是语气越来越软。
她深知章锡成不是那受得了威胁的人,必须得顺毛摩挲。
“锡成,我不想趁人之危。只是晚上我真的很希望你留下来。”
“原定的薪水,你可以给我减半。”章锡成没有动摇自己的原则,在任何逆境下,都是不肯低头的。
“我瞧着温宅还有不少其他护院。”
若是温银妮执意违背他的原则,这份看起来有些体面的工作,他也是可以不做的。
“好吧好吧,那你好歹吃了饭再走吧。”温银妮已经举手投降了。
也不知他藏娇的地方,距离这里多远,若是有些路程,他来回奔波,岂不是很辛苦?
想到这里,愈发讨厌那个金枝玉叶。
“你这么晚回去,万一她没给你留夜宵,你岂不是要饿肚子?”
章锡成想了一下,他的确不愿辛苦阿月半夜起来,给自己煮饭吃。
便点了头:“多谢温小姐。”
温银妮见他答应,立即喜上眉梢。
吩咐小厨房上了饭菜,实在没忍住少女心思,十分不合时宜地嗫喏了一句:
“不然若是让你饿着肚子睡觉,我也是会心疼的。”
章锡成披星戴月地回去,温银妮始终沉浸在跟他共处一室的甜蜜里。
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被老爷叫过去的时候,脑袋里还晕晕乎乎的。
“看看你自己干得好事!如今下人都在议论,说你把个长工往屋子里拉。都是我平时太纵容了你,看来我得赶紧把你嫁出去。”
温银妮很想保住自己清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卖章锡成。
只说:“我喜欢他,可惜他看不上我,不然我愿意嫁给他。”
温老爷被这掌上明珠气了个够呛,不知这下人,是给女儿灌什么迷魂汤了。
“听说他模样生得不错,可现在又不是靠模样好,就能钦点状元的年代。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你跟了他,今后是要吃苦头的啊。”
温老爷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还真往这方面考虑。
又气道:“我不管他是怎样花言巧语,骗姑娘家,但是我告诉你,别听他给你画大饼。我的女儿,就算不高攀,将来也一定要门当户对。我绝不允许你下嫁一佣人,免得将来被亲戚朋友笑掉大牙。”
“哼!爹!你这个老古董,为了自己的面子,就不顾女儿幸福。”温银妮丝毫没有小姑娘的羞赧,娇憨道:
“我就喜欢章锡成,你让我嫁给别人,我又不喜欢,不是搭上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嘛?你要是喜欢大户人家的公子,你自己嫁好了!只要能跟了他,就算让我吃苦,我也乐意。”
他是不知道,她一边骂那个丧门星女人,一边有多羡慕她。有个权势滔天的夫君不知满足,如今作死,还有那样芝兰玉树的章老板,陪着她风餐露宿。
温银妮跟父亲赌气,不知不觉便说漏了嘴。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道出了真相,忘记了答应章锡成的承诺。
“章锡成?”温老爷自然也知道,这个叫得上名姓、响当当的大人物。
在京戏鼎盛的时代,九州四海,穷苦人都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更别说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