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对嘛。”女人歪着头,又吻了她一下,眯起眼睛笑起来,语气难得温柔地说,“要多笑一笑。”
连晚敛起笑容,轻轻贴了贴她的脸,口气也很温和:“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烟浅一路跟到厨房。圈着她的腰不动,摸摸肚子,忽然笑了:“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连晚垂着头,从热水壶里给她倒水,坦诚,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她:“我好像饿了。”
今天的晚餐是绿豆稀饭,凉拌杂菜和酱牛肉。
老房子的厨房不大,两个人站进去就有些挨挤。连晚站在灶台前拍蒜,周烟浅在旁边拈着切好的酱牛肉。
说牛肉是家里酱好了拿过来的,还好赶在暴风雨之前。
她说这话时正把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傍晚时分雨停了,天阴阴的,黄昏很淡泊,只窗框外有半个苟延残喘的落日,女人靠着她,一边鼓着腮帮子嚼肉一边感叹:“嗯——好好吃,可惜家里没酒了,这种天气喝酒吃肉最舒服了。”
连晚听着,把切碎的蒜蓉装进拌菜的盆子里,又伸长手推开窗透气,低头想了想:“我家里好像还有几罐,就是冰箱断电变成常温的了,你想喝吗?想喝我待会回去拿。”
周烟浅说:“可以。你到时候记得把家里要带的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别一趟趟的回去麻烦。”
这是要她彻底搬过来的意思。连晚听出来了,略微紧张地看着周烟浅的侧脸,女人莹润的嘴唇上面还泛着些油光。紧接着她闻到自己的手一股子蒜味,厨房小小的空间内牛肉的酱香味和蒜味相互倾轧,绿豆稀饭在灶上咕嘟咕嘟地响。
她紧接着交代:“等下我把家里钥匙给你,你什么时候出车顺带去县城锁铺再打一把。”
“啊……”凉拌菜还放在手边。连晚想拿筷子,又想起还没放佐料,有些手忙脚乱地挨个拧开醋,生抽,再来一勺辣椒油,白糖的盖子她差点合不上去,豆芽被醋酸一渍散发出仿佛雨后草地的香甜气息,连晚拿眼睛盯着它翻来覆去,说不出来的小心思也翻来覆去:“好……其实镇上就有锁铺的……那家锁铺关门了吗?”
周烟浅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这样问,颇为得意地眯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前段时间去看没看见,可能搬家了。”
“这样。”所以她提前准备过了。连晚捏着筷子,点一点头,感觉自己嘴角的弧度在一点点地扩大。
高而瘦的,单薄的肩膀,明明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笑容不被克制,就连神情都明媚。
鼻子都皱起来了。
周烟浅盯着她,她的眼尾天生向上扬,形状美而流畅,无论笑或不笑都自带动人的弧光。此时情意绵绵,正映着窗外阴雨的黄昏。
“傻样。”
她这样说。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第43章chapter 43
她们一起吃了晚饭。
餐桌上的灯比起窗外的暮色要亮得多。光亮似乎把窗里窗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刚熄火的灶台上仍然残留着烹饪的余烬气味,像是什么岁月未燃烧殆尽,让连晚想起很多年前祖孙俩的相依为命,也是同样的场景。尽管炊烟已经和人类生活相距甚远,但碗筷起落间,身体深处仍然轻车熟路地反馈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松弛感。
像是一种呼唤。
不是错觉,连晚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来自于谁。
她在吃饭的间隙里抬起头,偷偷看周烟浅的半个侧脸。
女人正慢悠悠地从盘子里挑一筷豆芽,放进碗里,再添一小口饭放进嘴里。嘴巴鼓起来,连咀嚼都不紧不慢。
她的嘴巴一动一动,连晚的目光也跟着,像是轻而易举就被夺去了注意力。
窗外的雨仍旧在下,只是声势见小,好似一段故事的尾声,打在铁皮的窗檐上,滴滴答答的,在暴雨剧烈的冲刷过后发出一点延绵的动静,像女人掷过来的眼波,里头带着笑:“别傻看了,快吃饭。”
连晚偏头看着她,说:“你一口饭嚼好多下。”
周烟浅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一勺汤:“是嘛。”
连晚盯着她,看她捏着白瓷调羹,轻轻吹一吹热气,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再向上一抬眼睛,对着她偏头一笑:“习惯了。”
开店也好,吃饭也罢,她似乎做什么都很有耐心,从容到甚至有些不在乎,不像要讨生活,倒像是要把手掌摊开,对着命运明牌。
桌上有些升腾的热气,周烟浅不甚端正地坐着,神情也很惬意。
“吃完饭我陪你回去拿东西?”她喝了一口汤,仍然望着她。
“好。”连晚说。
女人表面一本正经地颔首,脚踝上却又传来调笑般的触碰,连晚一边应着,一边努力忍住不去低头,掩饰般地端起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