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实在扛不住家里的压力,她开始找工作。给樊林的广告部投了简历,顺利入职樊林,从事文案策划。后面一边工作一边考。
国考结束,又马不停蹄开始准备省考。等省考考完,她又该备考事业编了。
这几年,程新余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备考的路上。
一次次备考,一次次失败。有好几次进了面,又都被无情刷下来。只差那么零点几分。
命运似乎根本就不愿意成全她。
很多时候,程新余也会忍不住问自己:“这个试我非考不可吗?这辈子我就一定要当公务员吗?我的大好年华就是用来考试的吗?”
见她实在考得艰难,就连父母都劝她:“闺女,要不还是算了吧!咱别考了!不当公务员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多少人不当公务员照样混得风生水起,钱还没少挣。”
可下一次,她仍旧会义无反顾的报名。
人人都笑孔乙己,可人人都是孔乙己。
学历不但是敲门砖,也是她下不来的高台,更是孔乙己脱不掉的长衫。【注】
程新余心里很清楚,她并非完全为了曲周考试。
她只是习惯了考试。几年如一日,考试早已深深刻进了她的骨血里,除了考试,她好像再也不会干别的了。
她不甘心失败,拼命想寻求一个结果。
程新余僵坐在工位上,肩膀塌陷下去,直不起腰来。
她好像彻底被生活给压垮了。
同事们的说话声慢慢远去了,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拿捏住了,她窒息得厉害。双眼死死盯住电脑屏幕,眸光呆滞,不再流转。
她失败了无数次,可这一次似乎格外惨烈。
“叮……”
微信的提示音划过耳畔,屏幕白光如刀尖一样扎着程新余的双眼。
她终于找回了七零八落的思绪。赶紧低头瞟了眼内容。
通知栏上挂着一句很简短的话。
曲周:【宝宝,答案对了吗?能估几分?】
程新余的心又紧了几分。
她埋头敲字。
程新余:【65左右,上不了70。今年肯定没戏了。】
她都不敢告诉曲周,她还把准考证给写错了。很可能根本没成绩。
曲周:【没关系,省考不行,不是还有事业编嘛!咱继续考,总能考上的。】
盯着这句话看了好几秒,程新余重重呼出一口气。她不再回复,摁灭屏幕,把手机丢在一旁。
没有人会甘心放弃。然而很多时候,放弃却只在一瞬间。
这是她最后一次考公,她不会再考了。她的考公之路彻底结束了。
考了这么多年,她总该要认清现实。国家不需要没实力,又没运气的人。她注定命里无编。
——
被省考打击得一蹶不振,程新余根本分不出太多心思去关注别的。一直临近中午下班,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同事们身上洋溢着一股有别于往日的激情,一个个眉飞色舞,聚在一起讨论得火热。
她不免觉得奇怪。朝对面工位的同事郭欣然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音问:“咱公司发生什么大事了?这群人怎么这么兴奋啊?”
郭欣然“嗐”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还能有什么大事?年会日子定下来了呗!周五晚上办。”
程新余:“……”
“还真要办啊?”程新余显然有些意外。
去年年底,疫情防控全面放开,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波感染高峰。公司一大片员工倒下了,好几个部门全军覆没。人都没几个,还办什么年会?
自然就没办。
今年开年也没提上日程。如今都二月底了,新年的气氛早散干净了,大家伙都一致认为年会肯定不办了。没想到公司高层又突然决定要办了。
郭欣然解释:“老靳总拍板的,说是不能忽视企业文化。”
郭欣然口中的“老靳总”全名靳樊林,是樊林灯具的创始人。
樊林灯具成立于2000年,总部位于青陵,旗下有好几家子公司。是一家集设计研发、生产制造、安装服务、内销外销融于一体的综合性企业。公司主营LED路灯、LED家用灯具与太阳能、风能相结合的新能源路灯等产品。该公司的外贸部同世界多个国家地区有业务往来。
靳樊林如今已基本内退,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儿。公司上下全部交由他的独子靳恩亭打理。
靳恩亭,公司人称“小靳总”。此人做事有别于其他领导人,独树一帜。他讲究实干,从不搞虚的那套。自他接手樊林以来,企业文化彻底翻新。不搞团建,不做面子工程,能不开会就不开会。实在避免不了的,大多也都开视频会议,全程不用露脸。这简直是无数社恐人士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