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吹上来的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耳边呼呼作响。这次感觉和上次不同,脑子不糊涂,清醒万分,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即使完全失重,陈轩也没有听到自己的鲜活的心跳。
他看到了自己剩下的记忆。
杀人埋尸、伪造事故后,他发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子陈正业。
陈正业打上了如意算盘,准备扶持他的另一私生子,而陈轩这个早年小三的杂种他早就看不上眼了,打算用整天不学无术的他掩盖费庄的事,正好一石二鸟。
陈轩向来善于察言观色,除了他自己从细微处察觉他老子对他的不耐,还花大代价贿赂老陈的亲信,才得到的消息。
那天出事后,他给陈正业拨去电话。他老子第一句就是:“也不是不行。”
陈轩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也不是不行。这个时候他老子就已经打算盘他了。
他生下来就依附在他爹身上,没有任何一技之长,还养出一身奢靡的烂毛病。当寄生生物二十多年,突然间宿主把他踹了,跟要他命也区别不大了。
说回来,他爹还可能真的想要他死。
父子俩作派一模一样。危急时刻,陈轩能叫人撞死兄弟,他老子就能牺牲儿子保全自己。
陈轩的脑子里除了鱼死网破,没有别的任何想法,更没有别的出路。
他便开始琢磨怎么鱼死网破。
用费宝根的死引出背后的一连串庞大根系,最后直指陈正业,而不是替他老子背了全部的锅,作替罪羊。这是他最后的思路。
问题在于,当初所有的证据他都亲手销毁。即便自首,即便交代经过,警方也未必找得到沉江之尸。人证胡奕也死于他手。陈正业那边他更管不了了。到时候他一个人自首唱独角戏,相当于跟老陈翻牌,岂不会死得更快更没用?
陈轩烦躁地走出公司大门口,站在马路边抽烟。他刚从陈正业办公室里出来,他爸的尖爪蠢蠢欲动,居然领着小杂种给他甩脸子。
电话响了。他的人告诉他附近逮到打听费宝根的小孩。陈轩抬起头,“多大?什么人?”
“看着十五六,他说他是费宝根的儿子。”
“跟他说你们见过他爸,引到江边私人洗浴中心来。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陈轩才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捂住脸傻笑起来,越笑越癫狂。
当他舒舒服服,半裸地趴在床上,享受女技师无微不至的按摩时,门开了。陈轩只看了一眼,说:“来,都来躺会。等我按摩完。”
杵在门口的少年没什么表情,身形单薄,直挺挺地站着,身上有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气质。旁边的弟兄推着他进来后,纷纷躺在其他床位上,门口的漂亮女技师们鱼贯而入。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陈轩闭着眼说,时不时因按摩舒服得哼两声。
“费智。”面对一屋子异样的氛围,他没有别开脸,平静地回答陈轩。
“好名字好名字。成年了没啊,抽烟不?”陈轩坐起来,递给费智一根。
“我不抽,谢谢。”费智注视陈轩的眼睛,“大哥,你知道我爹在哪吗?我只想找我爹。”
“你爹啊……我知道,叫……”陈轩兀自抽起来,有意无意地将烟全对着费智呼出来,“费宝根。”
“对!你真的见过他吗?”费智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扑进一片二手烟里。他被呛到,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见过。不愧是父子啊,咳的声都一样。”陈轩一眼风过去,女技师都离开了,剩下的弟兄也纷纷点上了烟。
整间不算大的房间登时充满熏人的烟子。费智一边弯腰咳嗽,一边欣喜地抓住陈轩的手,“那他去哪里了?他说他办完事就回来,我在家等了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爹平时不会这样的!对,他还有肺病!”
“真的有病啊?”陈轩笑了,拿烟在费智眼前晃晃,“那你爹肯定知道这东西的妙处喽?”
“不是,他土烟都不抽的!我爹是在矿上得的病,黑心老板从来没告诉他们!害肺病了,就不要他们打工了。他那么严重的病,会去哪里?”
“我知道他在哪里。”陈轩看着清秀的脸庞,笑说,“给哥哥个面子,把这根抽了。保管你会爱上它,肺也不要了。”
费智犹豫地看着细长的条烟,眼神逐渐冰冷,“大哥,你在玩我吗?”
陈轩干笑几声,顺手把点着的烟头迅速摁死在费智的肩头。费智被烫得大叫一声,一脚蹬开陈轩。他薄薄穿了一层,衣物被烫出一个洞,下面的肌肤起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