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确然与李巍和元芷没什么关联,前者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后者是女郎。忙碌都是外人的事。
晏清王府仍是紧闭门户,主人家仍是清清闲闲的。
只不过,最近王府的气氛有些奇怪——这是府内的侍女一致认同的事情。
首先是,世子妃发现了文平帝赐给世子爷的美婢——这些婢女都是精心挑选的,样貌虽说比不上世子妃的倾城之资,但个个身姿丰腴,看上去都是好生养的。
但世子妃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甚至还一派温婉的问世子爷:“妾身需要安排她们送到世子爷的房里吗?”
这是正常的大家作风——上京的贵女出嫁前,她们的嫡母大多都会教导自己的女郎,夫君要纳妾时,不能拦着只能顺着,甚至需要亲自挑选。
府内的婢女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谁都知道这位世子妃是从乡下来的,又没有嫡母教导,万一是个是非不分的怎么办?
世子妃确实大度,但不知为何世子爷却恼怒起来。他一句话不说,直接将美婢做了最下等的酒扫丫鬟。
福来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李巍:“世子爷,这些都是陛下赐的。”
这些美婢可都是些御赐之物啊?
李巍扭头看他,眸中带了些不解:“本世子知道啊,但本世子的府内就缺了些酒扫丫鬟。总不能是皇祖父赐的,本世子就要把她们供起来吧?”
这倒也不是。
福来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但他劝不动世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将那些婢女赶到西苑,又急匆匆的回了听雨松。
元芷看见李巍回来,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平平淡淡:“子言,你回来了。”
她不生气。
李巍像是被戳了气的气球一样,塌了肩,耸拉着脑袋趴在窗檐上看着元芷。
她正在看书。
李巍的心间又塌陷了一处,他愣怔的看着元芷的侧脸。
她很白,却又不是不正常的苍白,反而是透着血色的白,让人想要咬了一口。
他的视线后移看着元芷埋藏在衣领的脖颈。有点想咬。
李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的耳畔通红,连忙将手从窗檐上移开,赶忙离开了原处。
这是第一次。
李巍离开,没有和元芷打招呼。
元芷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李巍离开的背影。片刻,她又垂下了头,看向桌面的书籍。
这本书是晏清王府搜集的孤本,除了表皮有些泛黄之外,没有任何皱褶——能看出主人对它极为爱惜。
元芷不由的捏紧了些书页,破碎的卷曲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恍然的松开手,垂了眸子。
文平帝的寿宴很快便到了。
元芷穿着湖蓝色湘裙,额间破天荒的点了花钿,整个人衬得清丽又雅致。
她越过流苏帘,视线扫过李巍穿得士子常爱穿得青袍,视线一顿,难得破天荒开了口:
“子言,你穿得是什么?”
李巍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手,他笑着看向元芷:“阿芷,这样不好看吗?”
李巍不像往常一样用发带高高将乌发扎起,反而扎成半束发的样式,颇有些读书人雅致的气度。
元芷定定的看向他的装扮:“子言,换掉。”
李巍下意识蜷缩住了手,面上的笑意有些难堪,他弯着眼角看向元芷:“阿芷,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打扮成这个样子?
难道只有她的养兄能打扮成这副模样吗?
李巍固执的看向元芷,掌心却不自觉的捏紧了些,眼角发红的看向元芷。
两人僵持在原地。
半响,李巍动了,他落败似的垂下眸子,眼角弯弯:“既然阿芷不喜欢,那我就先过去将这身衣服换掉。”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中搭了只手,元芷叹了口气:“子言,上京儿郎大多都为了顺从文平帝,而作出一副读书人的装扮。”
“可是子言,你不用顺从他人畸形的爱好而糟蹋自己。”
李巍怔怔的抬眸看向元芷。
这话,很是大逆不道。
窗外的麻雀“啾啾”的叫了起来,偶有风吹过院内的松树将树叶呈递到梳妆台上。
铜镜隐隐约约的衬着两个人的面容。
男子坐于高凳上,女子站于他的身后垂眸为他梳发。
李巍身体僵硬,连带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视线乱瞄到桌上的树叶,连忙像是找到了事情做一样,抬手捏起了树叶。
“子言,别乱动。”
他的手指几乎快沾上树叶,却停顿在桌面上去,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心脏激烈的撞击着胸廓,血液顺着体内倒流在头面部,连带着他的耳畔都沾上几抹血色。
铜镜将她的面容映了出来,白皙的指节穿插他的乌发中,垂落的眸子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