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踩着鼓声的节拍无休止的跳了起来,脚踝上的铃铛清亮的响了起来,缠缠绵绵,跳得人骨子都酥了一半。
李巍捏着杯子,笑道:“子言见过兄长。”
他特意在“兄长”两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沅玄青站起身来,他俯身行礼:“下官见过世子爷,兄长不敢当,只是有幸和阿芷在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
“阿芷年少时,有幸得兄长照顾。余生,子言就替代兄长照顾阿芷了。”
沅玄青看向李巍天真又纯善的面容,捏着杯子的手不仅攒紧了些:
“有劳世子爷了。”
急促的鼓声敲响在殿中众人的心间,铃铛声也越发急促起来。
舞女从台上走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盛满情意,她轻巧的掠过众人,直上高位。
又是一个想攀陛下这根高枝的人。
众人不由分说将黏在舞女身上的视线移开,有好色猥琐之人已经将手伸进了丫鬟的衣领处。
有的丫鬟面露喜色,也有的挣扎了两下便软在男人身上。
世俗和规矩将她们驯化成了菟丝子。
贫苦的女子都效仿成妃妄图一跃龙门,贵女也都将全部心思放在嫁给一个好夫婿身上。
元芷突然有些反胃。
她抬眸望于高台之上,却无意间瞄见舞女手中反光的簪子。元芷面上勾着温婉的笑,似是没看见一样,移开了视线。
“救驾,救驾——”
内侍尖利的声音刺破软在温柔乡的众人,元芷惊慌失措的与其他贵女躲在一起。
李巍捏着酒杯的手一顿,却状似害怕的混入人群之中。
他捏紧元芷的手腕,探手写道:“别怕。”
惊慌失措的人群、尖锐的声音和未打出的鼓声混在空气之中。
舞女状似含情的桃花眼却迸发出强烈的冷意,她捏着簪子,直冲文平帝的喉咙。
文平帝的手本放于她的腰间,但不知道看到什么,松了片刻,连带着眼眸都清醒了一瞬,却堪堪躲过簪子。
舞女眼眸一沉,直接刺了上去。
锋利的长剑却直接击打在她的簪上,舞女纤细的手腕顿时冒出鲜血。长剑的主人借机直接用刀抵住她的脖颈。
“救驾——”
这场乱局终于落下帷幕。
文平帝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他眸色阴沉的看着地下断了只手的美人:
“去查。”
他将阴森森的视线转移到沅玄青的身上:“爱卿救朕一命,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舞女被迟来的侍卫拉走。
沅玄青将长剑扔在地面,他跪下行礼:“陛下是天子,救陛下是臣的分内事。”
奢靡的殿中寂静了下来,风从大敞的宫门吹了进来,殿内静得吓人。
半响,文平帝突然鼓起掌来:“好好好。”
他拿起地上的长剑,话音却一转:“爱卿是文臣,怎么会武术?”
他的话音还未落,长剑便驾于沅玄青的脖颈之上。殿内众人倒吸一口气,文平帝却垂眸看着沅玄青。
沅玄青眸光坚定,未曾闪躲:“臣小时候在镖局旁长大。”
文平帝将视线从人群中扫过,看向元芷,眸光闪了瞬:“世子妃,你与玄青从小一起长大。”
又是这种恶心粘腻的视线。
元芷抬眸看了过去,手腕却被人牵紧了。元芷掰开李巍的手,上前俯身行礼,她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恐慌,却仍旧美得令人心惊。
李巍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他有点想杀人。
“妾与兄长小时候确实在镖局旁长大。”
李巍的手无意识的垂落下去。
她为什么要给玄青解围?
风浮动着殿中央的帷幕,文平帝的眸色深深浅浅的望向殿中的女子。
“弘农杨氏,洛北世家之首,我叫杨成玉,”坐在马背上的少女眨着眼看向他,唇边弧度张扬,连带着不伦不类扎高的马尾都温柔的被光影妥善的照顾起来,整个人像是个发光体:“喂,臭小子,是不是被吓晕过去了?”
洛北的疾风连带着坐在马背上的高傲少女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的心间。
他从未感受的如此强烈的心跳声,就算是杀兄杀弟,也不足以让他的心跳多跳半分。
然而,此刻,他的胸廓几乎是被用刀挖着,硬生生的挖出个通道,穿堂风不管不顾的透了进来,生生的带出血肉来。
文平帝受惊了。
太医院的御医连忙围了上去,连带着后宫的众多莺莺燕燕都握着帕子小心的擦着泪。
成妃赶忙接过太医的药方,对皇后俯身行礼:“娘娘,妾身便先行过去为陛下煎药。”
皇后看着她,雍容华贵的面容笑了下:“成妃有心了,快去吧。”
成妃是乡野出身,走路也没什么规矩,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快速晃动起来,真真的是连着身后的宫女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