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他的眼前是片白雾,轻轻的拢住对面少女的面容。她似是在歪头看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有人在欺负我。”
“我父亲在骂我,他要把我扔掉。”
他跪坐在原地,尽管清楚知道这是“金丹”带给的幻觉,可他依旧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嗓音嘶哑不堪,轻哄着她:
“别害怕。”
“我要你。”
白雾逐渐散去,少女变成狰狞的青藤,紧紧的颤绕住他的四肢,耳畔是痛苦难忍的哭声:
“你为什么也要丢掉我啊。”
她的哭音转小,透出些怨恨来:“你为什么也要丢掉我啊。”
青藤缠绕住他的脖颈,他额角的青筋鼓了起来,突突作响,他却轻轻的拥住青藤,嗓音放轻,轻轻的哄着她:
“不会不要你的。”
“别哭啊。”
西望看着他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颈,面上露出似哭似笑得表情。
他敛起眼眸中的水光,提起长剑刺在李巍的手臂上,鲜血冒了出来。
室内的喘息逐渐变小。
李巍的瞳孔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他浑身是汗,此时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他靠坐在冰冷的墙面,脑海里忽而想起她的模样。
红盖头被他用喜秤挑起时。
她乖巧的坐在床榻上,抬眸看向他的场景。
他忽而抬手掩住面,嗓音嘶哑难听:“西望,她在哭。”
西望的眼眸溢出水光,他看向李巍,赶忙说道:“李巍,你的小仙女不是被你娶回家了吗?她没哭,你回去看看她,她没哭。”
李巍掩着面,他的嗓音平静:“这三年里,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肯定哭了许久。”
“她说,是我把她丢下的。”
他的手颓然的垂落在地面,身体没有任何力气,微微喘息着:“是我对不起她。”
“我现在回不了府,”他的嗓音微微哑着,声音却很平静的说着:“她看见我这副模样,会很害怕的。”
福来跟在元芷身后,小心问着:“世子妃,那不您在府上转一转。”
元芷略微颌首:“麻烦你了。”
“这是奴才该做的。”
晏清王府的规模极大,以中轴对称构成四方院落,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偶有成簇的花卉挤在四角,随风舒展着花瓣,散出花香。
行至月洞红漆门时,福来避开此地往前走去。元芷倒是停顿了下,她的嗓音平静:“福来,这个地方,我能进去吗?”
福来看了过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里面是圣上赐给世子爷的侍妾。”
福来想起世子爷对待元芷的态度,强行挽尊:“世子爷并没有碰过她们。”
他看元芷不说话,于是硬着头皮:“世子妃如果想进,自是可以的。”
钻入花木深处,映入眼帘的却是光秃秃的练武场,东南角的地方支着一排靶子。
姿容上乘的女郎拉起弓,气喘吁吁的射箭。
女郎好奇的看向元芷,问道:“又来了一个?”
福来的视线看向她,眸含警告:“这是世子妃。”
女郎眸色复杂,连忙俯身行礼:“奴婢拜见世子妃。”
其他射箭的女郎也惊疑的扔下了弓箭,俯身行礼:“拜见世子妃。”
“免礼,起身吧。”
福来让这群女郎散去后,又对元芷解释:“这是以前晏清王爷派人打造的练武场。圣上不喜武,已经荒废好多年了。”
“世子并没有通房。他和世子妃定下婚事时,圣上担心世子不通房事。于是,圣上就赐给世子许多侍妾。”
“世子对于此事,并不乐衷。但又不好拂了圣上的脸面,也害怕世子妃被人非议。于是,就将其他女郎赶去练武场。”
“世子原话是,让这些女郎多多练习射箭。累的话,就不会上主院。怕打扰了世子妃的休息。”
元芷听完他的话,略微颌首:“麻烦你了。”
她上前几步,拾起掉落的弓,将箭别在上面,艰难的拉了拉。
“噌”得一声,箭却掉落在她的脚边。
“我正到处找你呢。”他的嗓音含着笑意,眸光纯粹:“元姑娘,你怎么来这边了。”
元芷俯身行礼:“请世子爷安。世子爷不是和友人去了茶楼吗?”
李巍自然的接过元芷手中的弓:“他说有急事,我自是过去看看。但是我告假这几天是沾了你的光,自是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
他甩了甩手中的弓,酒窝溢了出来:“想学吗?我可是很厉害的。”
最后一抹霞光争先恐后的从天际钻了出来,照在李巍的身上。
他鸦青色的发带被风吹到面上,高束着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霞光将他整个人包围进去,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酒窝溢了出来,勾唇笑着:“免费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