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京初遇你时,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和过去的玄青重合的部分了。”
“曾经那个清风朗月的玄青彻底不见了。”
细雪铺陈在他的青衣之上,玄青仰面看她。正如他那样被关在笼子里,仰面看着救他的“小男孩”一样。
时间缓缓向前,现在和过去似乎这一瞬间重合起来。
她看向他,字句说得极慢:
“师兄。你幼时曾被秋老先生收为徒,现今秋老先生已在上京四月有余。你若是得空,便去看看。”
玄青跪得时间过长,他起身时,身子摇晃了起来。
脑中忽而闪现过一句话,他后悔了吗?
他很难受,但他不后悔。
若是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恐怕还是要防备着沅峰并找寻程家灭门的线索。
他是程家留下的唯一子嗣。
父母爱他,弟妹仰仗他。
他必须找到真相。
玄青的身子摇晃起来,风雪大,他的身子发冷,显得很难受罢了。
他忽而停顿在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娘娘,你还记得那座荒山吗?”
“等合欢开遍整个山头的时候,”玄青的话语顿了下,似乎在想措辞。
身后的元芷却接住他的话:“可是,荒山的合欢早就枯了。”
玄青愣怔在原地,他笑了下,风雪吹到他的衣袍上,带走满身孤寂:“是臣忘了,合欢花早就不会开了。”
玄青年少时,意识到自己对元芷的感情时,他总是在想。
等荒山的合欢开满,再告诉她吧。
元芷根本就不喜欢他,但他就这样自欺欺人了一年又一年。
少年将字句偷偷写到信纸上,又悄悄掩埋在合欢树上下。
等合欢开遍整个山头的时候,他就要大声说出自己的喜欢。
可是合欢早就枯了,它不会开花了。
他亲手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他爱的人再也等不来了。
玄青知晓此处都是李巍的人,但他的声音仍是放得又低又轻:
“娘娘,路途遥远,还望请您,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应当是要去洛北的吧。
也是,上京已无大事,又有秋老先生坐镇。
只是,玄青有些嫉妒。
她对一个人好时,总是毫无保留的。
但他又不配嫉妒。
玄青自知,自己早就输了。
在她望向李巍的每一个眼神中。
元芷声音仍是平淡:“多谢兄长的关心。”
马车从东面快速拉过来。
身旁的侍女一直为她撑着油纸伞,元芷缓缓起身,迈步进了马车中。
侍女从马车内又拿出把油纸伞,小跑跟上玄青,将伞递给他:
“程大人。娘娘说,将此伞送于您。”
玄青颌首道谢。
侍女又撑着伞,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响起。
玄青撑起油纸伞,他走得很慢,却又不停歇的走于雪面上。
他们都没有回头。
原来年少相伴,也会渐行渐远。
车轮彻底没了声响,他才停了步伐,缓缓将油纸伞收起。
细雪铺陈在他的衣袍之上,呼出的温热气息也瞬间变得冰冷。
原来,雪地这么冷啊。
第62章 找他
◎阿芷,我好想你啊◎
宣后于明光寺遇险, 重伤昏迷。
是夜,城门大开,十几匹快马从上京迅速离开。
风声止住,树叶也一动不动的挂于枝桠上。整个世界似乎一瞬间静了下去。
破空声穿透气流, “嗖”得声, 掉落在地面上。扬起的大火瞬间舔舐着天际, 此处的夜空似也染上了几分艳丽。
精兵轻巧的落于枝桠上。
树叶“沙沙”的晃动了声, 又瞬间归于平静。
山坡扬起阵灰尘, 马蹄声极轻的落于地面, 向着军营的位置赶去。
北蛮本就撑不了几天了,又断了他们的粮草, 这下更是不成气候了。
夜间的凛风吹打在将士们身上,吹得人不免身子发粘。
“未眠,去洗澡?”
西望牵着马儿慢悠悠的跑到李巍的身旁, 面上带着笑,声音也不免松了起来。
李巍勾了下唇,嗓音也懒洋洋的:“行啊。喊喻之吗?”
枝桠上站了个人,面上带了个全脸的面具。树叶簌簌得响动了下,他盘腿坐于枝干上:
“不用喊, 我刚好也来了。计划顺利吗?”
西望笑了起来,声音满是自得:“你小爷我出马,计划能不顺利吗?”
他抬手,将河水泼到枝桠上,声音放松:“哎,你真不下来啊?”
喻之嫌弃的望旁边移了移:“你洗你的。”
枝桠上一沉, 清冽的雪松味传来, 那声音含着笑:
“真不下去啊。”
喻之还没点头, 感觉腰间一疼。
河水被砸得四分五裂,喻之被踹了一脚,刚好掉进河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