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的抓住缰绳,面上甚至带了些笑,她横贴在马背上,声音很轻:“很抱歉,我们两个死的话,多亏啊。只能让你死了啊。”
快马似乎听懂她的话,颠簸得更加厉害了。箭矢落在她的身后,落地点离快马只有一步之远。
利箭落于快马前蹄,元芷拉住缰绳让快马直立避开利箭。
快马发出几声嘶吼,元芷紧抓住缰绳,比起将命交给他人手里,她更愿意相信自己。
大腿内侧被快马的颠簸摩擦的几乎生出血来,元芷的头脑却更加清醒起来。
她骑着马越过影四,高声道:“走山道。”
她的声音本就用了“哑药”弄得嘶哑不堪,现今高声说话几乎将声音弄破音。
月光浮在树林上,树林簌簌作响,将暗影垂落在地面,形成片光斑。
梧州和上京隔的那座山。
一队精兵横隔在她的面前,为首的桑衫牵住缰绳,看向元芷。
元芷牵着缰绳,她抬眸看向那座山。
又高又远。
但她会回去的。
“归来,好久不见。”
元芷笑了下,她的珠钗打落于地,长发被夜风吹得不成样子披在肩上落在腰间,但她的眉目始终是舒展的:“好久不见,桑衫。”
洗烟台惯常作装饰的白绸布挡在他们的面前,叫他们看不清对手的模样。
权利或爱人横隔在他们之间,叫他们忘记了初心。
又或许,当年的交好,本就是用伪装的皮囊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来交友的。
洗烟台位于高山之上,千百余的台阶旁放着长至山脚的白绸布。
意气风发的少年提笔将名字写于其上。
“归来,为成为洗烟台魁首而来。”
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谁啊,这么狂?!”
“在下桑林,为交友而来。”
“请问公子为何而来?”
“归来。”少年高扎着高马尾,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下巴一指:“上面不是写着的吗?”
“我本想留你全尸的,归来。”
元芷笑了起来:“那刚好。桑衫,我本就不想留你全尸。”
元芷侧身躲过劈过来的刀剑,她死死的牵着缰绳。
“死到临头,你的狂妄倒是一点都没改,”桑衫笑了起来:“对了,忘记给你说了。你新嫁的那位夫君还是走不出上京哦。”
元芷将簪子按得更深了些,快马嘶吼一声,踏着精兵的尸体往前出去。
桑衫没动。
他支着下巴,声音温柔:“归来,要不你跟了我吧。”
元芷不会武功,他是知道的。
尽管她破开了一批精兵,但更因如此,其余精兵团团将她围住。
刀剑直抵住她的喉间。
元芷瞳孔皱缩,她堪堪躲过长剑,胳膊上喷出血来。
她仍是笑着:“你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马蹄声在空阔的山野中响起。
桑衫眯了下眼,长剑刺入元芷的肩前。
李灵泽的瞳孔皱缩起来,她高声喊道:“桑衫,住手!”
桑衫被这声激得堪堪别开面,看着躲在影四怀中的四公主,眯了下眼,声音喑哑,腔调古怪:“嫂嫂,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李灵泽别开面,轻声对影四说道:“他的右手受过伤。”
影四长剑破开人群,一甩缰绳,长剑直抵桑衫。
桑衫眯眼,他躲过长剑。
快马驮着他后推,影四面前蓦然横隔数人。
“嫂嫂,归来的命不除,弟弟的命可随时会被她除去。”
桑衫的话音刚落,精兵团团围住元芷。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铺陈于地,与张牙舞爪的树枝般,狰狞的对准元芷。
那身粉衣几乎被血染进,元芷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堪堪保留理智,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却在手臂上留下条长痕。
几把长剑再次横在元芷的身前时,元芷的手痉挛的动了下。
有点惨,她好像要抛尸荒野了。
绀蝶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影六和影七再加上她的医术应该能好好活着吧。
她的脑海中纷乱错杂,眼睫也颤了颤,最后脑中停留到一双笑眼。
“我杀的,你从来没杀过人。”
未眠。
失血过多的疲惫席卷而上,衬得元芷的眼皮重重的耷拉在面上。
缰绳从她的手面滑脱,沉重的坠感让她跌进夜色。
好像有人在喊她。
眼前的一切如同隔了层白雾,影影绰绰。
桑衫眸光复杂的看向元芷。
意料中的刺痛并没有出现在元芷的身上,她好像被人拦腰拥住。
有人过来给她收尸了啊。
她好像不用抛尸荒野了啊。
但她好像…有点不想死了。
李巍抱着元芷,他站在精兵刺成一处的长剑上。他的喉间泛起腥甜,体内的内力也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