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秋推门而入。
院子整体的布局大致相似,至于具体如何,则尽数由院中主人布置。
进门先入眼的是一扇照壁,照壁前设了青石垒就的花坛,花坛中种的便是谢无尘方才瞧见的藤蔓,被架子引着攀上院墙,在门后织出一片青翠阴影。花坛前放一方方形石案,案上放一盏灯,还有铺开没收起的宣纸,案边一只陶翁,估计是做洗墨用。
因着花架挡雨,宣纸尚未沾湿。白知秋俯下身小心收好了,带着谢无尘向右边走。
向右转,便能看见坐于北边的正屋。东面墙下依旧引了一排花廊,直接接至屋前。西面是一排白玉兰,手掌大的花高高擎起,白的灼眼。院中一株桂花树,树旁设一座躲在树影下的秋千架。
谢无尘记得,家中的桂花只有每年八月会开,开时花香甜至入梦。白知秋住春苑,院中景色更偏向春末,是一种盛放的灿烈。这株桂花树亦然,开的炽热,空气中尽是甜丝丝的花香气。
正北一间客厅,入客厅后左右两间主卧,各配一间耳房。白知秋将阵盘放好了,退后两步看了看,轻轻拂了拂手指,理好袖子上小小的褶皱:“屋子大小都是一样的。不过客厅被我改作了书房,你既来了,我腾挪出来。”
谢无尘觉得自己该从这话里品出一点微妙的不悦。
不过白知秋好似只是做一个陈述,说完后走向西耳房,片刻后,取了一个阵盘下来。
“原先也是我占了。”白知秋摩挲着阵盘,在院内环视一周,似在寻找在哪可以将这个阵盘再落下去。末了,没得到结果,他收回目光,示意谢无尘向照壁看过去。
照壁后有两间小屋子,看得出是后来搭的。白知秋道:“庖屋和柴房,你日后煎药可以用。”
这倒是奇了。
白知秋在他眼中,委实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换句话说叫做“十指不沾阳春水”。
尤其是那双手,手型修长,指节雅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和这两个地方勾不上关系。
白知秋没有解释更多的欲望,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了。于是和谢无尘打了个招呼,又撑起伞,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15章 选课
最终客厅还是没改,谢无尘要了张书案,摆在白知秋书案对面。白知秋理了书册,给他腾了一部分书架出来。
客厅中点着淡淡的芸香,点久了,飘了些许进卧室。屋外落雨,飒飒作响,听久了催人犯困。这么淅淅沥沥的雨声就伴着睡梦一直落到第二天早上,落了一院残花。
谢无尘拾起一簇落于石案上的花,念着花还未开得彻底,别在衣襟上,出门往藏书阁去了。
今日选课,藏书阁热闹得很。录名阵下挤得满满当当,叽叽喳喳地不停,甚至略微有些吵闹。
余寅把原本安置在阵下的桌案挪到了门边,椅子侧放,搭个二郎腿斜倚着桌,扬眉带笑地同身边男子边说话边转扇子。对面坐着的蓝衣女子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就地掐死,奈何人多,没找到机会下手。
谢无尘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倒是余寅一直瞥着大门口,眼风斜扫过来,冲他挑眉。
谢无尘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目不斜视,向大阵走去。
阵上课程分为四部分,各部分又分下去,最后再按照简易难分作三档。先录课程名,后面跟着授课夫子名姓。
谢无尘没在医阁的下属课程中找到白知秋的名字。
谢无尘微微皱眉,皱完眉又觉得自己是被余寅那个不靠谱的带偏了,竟然真的被说动,跑来找白知秋所开的课。
不等他扭头走,视野中便撞进一把合起的折扇。他转过头,看见一只手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四指捏着竹木扇骨,小指松松搭着。
来人一手压着他肩膀,将小半身子的重量倾了过来,抬头望向大阵,在看清内容时笑出声:“白师兄的课不在医阁,在仙道院那边,归属于心法。”
“我不找他。”谢无尘说。
“是么?”余寅点点他肩膀,碰了碰他衣襟口有些焉巴的花簇,带着笑意,扬着音调“哦”一声,“真不找?”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打掉了肩膀上的手。
“你的表情怎么比小师兄还少?”余寅贼心不死,展开扇子送了一缕风过来,笑眯眯地补充道,“又不能省两顿饭。”
表情多,还聒噪。
如果有人和余寅有仇,白知秋一定首当其冲。
谢无尘正要开口,身后就传来温温凉凉一声唤:“余寅。”
“……”余寅的手明显一僵。
这不是白知秋,白知秋不爱喊人,日常惜字如金。找人时候也是抬起眼睛,眼神平平淡淡投过来,没什么意味,但你就是知道他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