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几乎每天都要出现一次,文松月刚听到是哭笑不得,现在再听到,却不由得想叹气。
“行,我先吃。天要刮大风了,您小心风寒。”
“你先看你自个吧,屋里冷得跟地窖似的。吃完放着,我一会收拾。”
“嗳。”
医阁虽以凡人病症为主,但身在学宫,想拿辟谷丹一类的药自然不费力气。文松月用不着按照凡人的节奏生活,却架不住隔壁大娘每日都来送饭。
当有人闯进堂内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汉急急忙忙地比划了半天,才说清楚:村外来了个自称游医的年轻人,无论如何都要进来。
“咱们和他进来出去都不安全,算了吧。”
“我琢磨也是嘛。”大汉缓了口气,“瞧着细皮嫩肉,一身白,公子哥似的。不是咱们风里来雨里去的糙人,信不得嘛。”
说前半句的时候,文松月尚且没上心。等说到后半句,才反应过来似的,赶忙叫住往出走的人:“一身白的游医?散发吗?”
“散着的嘛,旁边还跟了个差不多高的黑衣服。模样就没看到了,两个人遮着脸的。可那眉目也太出样了,哪是咱这地方的人!”
文松月皱眉,有些迟疑:“不好说,说着是不下来的。”她搁下碗,定了心思,沉吟道:“让他们来吧,我去村口看看。”
***
驴车速度慢,从医仙庙到村口走了快半刻钟。谢无尘眼尖,隔着三五辆驴车,在初亮起的天光中看到穿得单薄的文松月。
“是文师姐。”谢无尘向车内道。
白知秋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表示意外。
几个人正一起把放在村门口的拒鹿角搬开,白知秋在谢无尘的搀扶下了车,等前面的人进村。
分别不过三个月,文松月已经换了个人,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在看到他们时,似乎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白知秋的眼睛:“白师兄……”
白知秋敛目,弯弯眼角,向她点了下头。
旁边的汉子显然也被惊住了:“你们认识文医生!那怎么不说!”
“同门。”白知秋颇有涵养地同这汉子解释,“不知她在此。”
文松月上次传信,道自己已经出了芜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让她停在了这里?
谢无尘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旁边人咋咋呼呼的架势轰去了九天之外。文松月猛然惊醒,草草同他们道了个歉,就转身走入人群,轻声细语地安排药材的去处。
天亮了,雪也开始下了。雪碴子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冰得生疼。文松月处理好事情,一拜:“白师兄,这边。”
这是一个普通到挑不出一点特殊的小村子,早晨的袅袅炊烟方起。衬得街道冷寂。
家家户户院门紧锁,院门内外洒满白石灰。不时有人在院内向外偷窥走过的人,观察他们。在谢无尘转眼与其中一人家的姑娘对上视线时,那人受惊似的,急忙避了脸。
然后就对着谢无尘扬了扬手中的帕子。
谢无尘:“……”
白知秋:“……”
白知秋一下没忍住,仗着自己被斗篷裹得严实,笑了一声。
文松月在前面引路,没看见白知秋的表情,不然受惊的还要加一位。
怎料,白知秋笑意还没收回,就被人揽了下肩膀。谢无尘目不斜视,给他把斗篷裹得更紧了。
进村后,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药味淡去许多,反而多了烧灼药材的味道。白知秋边走也在边观察,不知不觉间不已经随着文松月走过小半个村子,进了一户柴门。
隔壁的大娘过来收碗,一出门就看见文松月带了两个人来,张口就喊:“月儿,这两位是谁?中午我多烧点饭?”
谢无尘看文松月,文松月看白知秋,最后两个人同时发现,能做决定的好像只有白知秋。于是,目光又交给了他。
“看我做什么?”白知秋无奈了,“不必了,谢谢大娘。”
幸亏在座一位不知情,另两位给他面子。换作余寅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一提年纪,今天多少要让白知秋揍一顿。
大娘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娃娃就要多吃,你看看你们瘦的。多多少少吃点,大娘走了啊,中午给你们送过来。”
文松月好声好气把人送走,再开口,已经严肃下来,掀起厚帘:“请进。”
文松月给他们让了椅子,案上茶早凉透了,她也就不换了,目光转向白知秋,问道:“白师兄,你和谢师弟,为何会来到这里?”
白知秋“嗯”了声:“机缘巧合下路过,说说你吧,你为何在这儿?”
遁世百年的医阁长老下学宫,只同一人路过此地,文松月才不信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