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烟的掩饰实在是太刻意了,明显是想回避这个问题。尽管尹雅还有设想过其他的可能, 但她感觉沧澜烟的失态未免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得是多微妙的关系, 才能让向来沉稳冷静“没有心”的大反派如此焦躁, 甚至紧张到直接用被子来捂她。
“是么?”沧澜烟却淡淡地反问。
“不是吗?”尹雅用同样的语气紧跟着问。
“阁下的‘混熟’之法,是时候换些新鲜方式了。”沧澜烟轻笑一声,“睡意难得, 夜已深, 阁下若还有什么废话, 明日再说也不迟。”
她自顾自说完, 不等尹雅开口,身形一闪,直接瞬移离开了上铺。
“喂!”尹雅下意识趴到栏杆上,正要往下铺看, 床头桌上的灯忽然熄了, 卧室内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不对劲。
这是尹雅重新躺下之后, 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沧澜烟今晚太反常了,好像换了条鱼似的,除了身体上不爱亲近她,态度也过分疏离了。
按照她这几天对沧澜烟的了解, 这老妖精刚才就应该故意凑近, 用她最不喜欢看到的伪肢体触碰来吓唬或威胁她, 再对着她的耳朵说一些妖里妖气的话, 把她吓到自己闭嘴,不敢再追问。
——这样才是正常的沧澜烟应该做的事。
尹雅本来已经打算睡了, 沧澜烟刚才的安抚的确也为她带来了睡意,可这个疑问却打消了一切睡意,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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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床铺后,沧澜烟再度感受到了无法抗拒的眷恋,伴着剧烈的心跳,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她的理智。
来自“自我”的本性,未免也太难掌控。她原以为融合之后,一切皆能迎刃而解,怎料自己也险些一并陷入失控当中。
好在此界天下太平,失控的状态除了让那位人族神明趁机得寸进尺,倒也没什么威胁性。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感到上铺传来轻微的摇晃,不多时,只见床梯上踏了一只脚。
——神明正在一点点往下爬。
沧澜烟不禁眉头微蹙。
卧室的门与灯皆已关上,空调也已打开,神明还要作甚?
注意到神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沧澜烟不动声色地合上眼睛。
无需双眼,她亦能观察神明的一举一动。
只见神明踩着毛绒棉拖,蹑手蹑脚走到她的床旁,以非常轻的动静,在床沿上坐下,却只是坐着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也不见更多的动作。
……又来作甚?
沧澜烟本就被“自我”引发的杂乱情绪折腾得有些不耐,见状,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坐起身。
“为何还不睡?”她压着声音问。
感受到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尹雅初步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瞒着我的事太多了。”她索性放开胆子如实说,“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所以睡不着。”
“死缠烂打。”她听见沧澜烟冷笑。
“你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尹雅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学着她威慑自己时候的模样,将双手环抱在身前,“反正只要你不说实话,今晚我就缠你到底了。”
重新捋清思路之后,尹雅其实有了一个猜测。
白天她刚醒来的时候,沧澜烟还不是现在这样,这期间,沧澜烟应该没有出过门,那么能让她发生改变的那个“节点”,只可能是造成她昏迷又流血的那个神秘法术了。
而在那之后,她也没有再见过沧澜烟的水母,明明那只水母非常喜欢亲近自己,最重要的是,水母的活动并不受沧澜烟的控制。
如果那个法术跟水母有关系,那就只有可能是当年淡化了沧澜烟七情六欲的鲛人一族秘法。
至于水母为什么会消失……依照这个思路,恐怕是沧澜烟怕她发现被自己剥离出来的七情六欲,干脆又将它们与自身融合。
关于融合类的法术,尹雅倒是在法术设定里写过一些惩罚,其中七窍流血和昏迷都算轻的反噬。
“我并没有再对你的私事刨根究底。”沧澜烟却说,“还望你,也莫要对我的私事过多追究。”
“如果我愿意和你做这个交易呢?”尹雅问。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交易。”沧澜烟挑眉。
“是么。”尹雅再次效仿她的语气,随口回了句,顺势向她凑过去。
为了避免眼镜在可能发生的冲突中被打飞,此时尹雅并没有戴眼镜,加上室内灯全熄灭,她反而能够从容做成自己最害怕的事。
她坐下时,就挑了一个最容易接近沧澜烟的位置,现在身体一倾,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她的唇就会碰上沧澜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