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借调到这个项目组的,因为与新的团队还在磨合期,于是错过了离开饭桌和进KTV前的两个最佳离开时机。她不得不在另一位同事挽起她的胳膊时,一起走进包厢。与她对KTV的抗拒不同,她的同事异常兴奋,因为她有一副好嗓子,在包厢内可以一展歌喉。
贺京京知道自己今晚恐怕要在KTV待全程,第一时间向两位姐妹发微信求助,一会儿一定要打电话解救她。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身旁的人倒是一直没换,合作伙伴团队的一位男同事,他和她一样,不停地拿出手机,不知道是看手机还是等消息。俩人谁也没有开口闲聊,贺京京在职场上从来不参与非工作话题,她不关心也不希望被关心。
闲来无事的她,手里捧着啤酒,在灯红酒绿中发呆。发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时不时会有人过来问她要不要点歌。为了逃避一而再的被询问,她已经离场去厕所躲过两次了。
在她第五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21:00时,依旧没有动静。这个时间对于夜间应酬而言,通常是开始,再不济也是中场,绝对不可能是终场。她心想,要不然再去厕所躲一躲吧。
朱颜的电话在这时候拨进来,解救了她再次躲厕所的命运。她腾得一下子跳起来,抓着手机冲出包厢。
“喂~”她的声音带着欢喜和雀跃。朱颜也笑着说,“等久了吧。田橙的爸爸来江城出差,我猜她应该没时间打电话。我正准备给你电话时,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开始了长达四十分钟的一对一谈话。”
她一时间分不出是自己惨一些,还是朱颜更惨一些。她想起朱颜那位不爱回家陪老婆孩子唯爱加班的男上司,觉得还是朱颜更悲惨些。
“你今天几点才能下班?”她问道。
“不知道。还是十一点吧。其实并没特别着急的事情,一点小活儿明天做也完全来得及,就是团队都要陪他耗时间。毫无意义的stand by。”朱颜在那边小声地抱怨着。
“你有事的话,先忙吧。”她来到前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对电话那端的好友说道。
朱颜在电话里交待得很细致,“行。我一会儿修改个小报告,这样明天白天可以摸鱼。我电话不会挂断,你那边静音后插着耳机玩手机,有人过来喊你唱歌时你向她们展示一下通话界面就成。”
其实她不这么交待,贺京京也知道,她的两位好友通过这种方式解救过她好几次。时间长了,她的同事还以为她有个粘人的男朋友,每天晚上必须长时间通话来交流。
虽然耳机里面并没有声音传来,她却格外的放松。刷起社交网站的网页也是飞快,偶尔看到冷笑话,嘴角会不受控地翘起。
“贺京京”,她尽管带着耳机,还是听到大喊的男声。她下意识的把手机调整到通话界面,想要向来人展示。
做完这些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人不是同事,而是熟人,还是两个。
一个是被她爸爸一直挂在嘴边的邻居程源,一个是小区杨爷爷的孙子杨闻昭。程源家在高中时候,买了新房已经搬离她们居住的家属院。杨闻昭以前只是周末会去小区看望爷爷,很少在家属院住,更何况他去了北方念的大学,工作后很少碰到。
她又低头把手机页面关上,摘下左耳的耳机。点头先向杨闻昭示意,她与他实在是不熟。做完这些动作后,她才看向小学到高中的老同学程源,“你们?”
在和程源做邻居的时候,贺京京很不喜欢他,问题出在老贺身上。后来上学后,与程源做同学的几年里,她慢慢意识到不应该因为老贺而迁怒他。所以,他们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关系处得还可以,偶尔上学放学会结伴同行。高一那场一二九大合唱,对贺京京来说是场灾难。后来她变得沉默寡言后,程源却认为她是小题大做。他会在她慢腾腾说话时,会在她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时,不分场合地教育她。
程京京知道他的好心,只是每次面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育时,心里总是想着,拜托,不要再说了,留我一个人独处,行不。可惜她从来没说出口过,因为她知道说出来的话,程源会更加生气。
不过,程源今晚耐心似乎不错,居然没有因为她慢吞吞的半截话语而教育她。“我硕士毕业,现在在闻哥医院规培。你呢?和同事团建,还是和朋友聚会?我和闻哥……”
他依然是这样子,似乎没什么眼色,遇到熟人往往会把一股脑把问题抛出来。就是这样,贺爸才会一直夸他嘴甜会来事儿,不像自己是个闷葫芦,见人都爱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