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熙明脑子有些懵:“这算……和解吗?听起来,好像你的委托人也没有吃亏?”
怀里的人轻笑:“应该是这样吧。被告……通过某种方式……知道我的委托人手里有证据,连夜备好赔偿金上门求和,甚至还提出要跟我们律所签三年业务合作。你看,这个方案,原告,被告,律所,都赢了,不高兴的人,只有我。”
她抬眼看他,唇角依然挽着,目光中却分明泛起一抹凉凉的苦涩:
“所以,大约是我错了。我不该钻这种毫无意义的牛角尖。”
邓熙明没有笑。他望着杭逸舟,眉头轻蹙:“刘娟要告的,是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就是那条,明明已经离职四年之久,依然能脱口而出,仿佛烙在脑子里一般的:
违背妇女意志,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手段强行与其发生关系。
杭逸舟扯动嘴角,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平常,可感冒的人嗓子十分不配合,哑得厉害。
“她要告公司老板……强|奸。”
“我陪她去派出所报了案,帮她一起整理开庭用的材料,在这期间,我……跟我当时的男朋友,分享了案情。”
杭逸舟忽然一阵胸闷,默默从床上坐起,十指交叠,环在膝前。
“后面的故事,不难猜了吧?他拿着我手头的资料去找了被告,并提醒对方,这个案子,他们必输无疑。”
“老板不想坐牢,决定花钱消灾,劝不动刘娟,就直接去找了刘娟的父母。”
“然后,我就成了这个故事里,唯一一个不开心的人。”
她转过头,眸中有闪动的水雾,嘴角扬起的弧度,生硬得像粘上去的贴纸:
“那时候,他劝我说,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把被告抓进去关上三年五年,并不能给刘娟带来任何好处,远没有三倍赔偿更实际。”
“他还说,我根本没有设身处地为刘娟考虑,所谓的坚持正义,不过是成全自己廉价又毫无用处的道德感罢了。”
“他凭什么这么说!”邓熙明霍然起身,“用钱来抵消牢狱之灾,像刘娟老板那样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惩罚,以后只会变本加厉、更肆无忌惮!”
他挪到杭逸舟对面,郑重而坚定地说:“你没错,错的是他。”
“可我想,他说得或许也有道理。绝对的理想主义者,是做不了这份工作的。”
杭逸舟从床头抽出张纸巾,擦干净鼻涕后,耸了耸肩:“所以,我就辞职了。”
邓熙明思量片刻,斟酌道:“你上次,不想告诉我你朋友的案子,是不是怕……我也会像你前男友一样?”
“有一点点……”
杭逸舟捏着手指,觉得自己稍显理亏。
邓熙明又不是律师,而且他根本不认识方慧,这种怀疑其实很没道理,完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讪笑着补充:“我不是不相信你,就……避免节外生枝嘛……”
邓熙明看她一脸心虚,又好气又好笑,胳膊一展,重新将人揽入怀中:
“你这副谨小慎微的表情,显得我好像特别小心眼似的。”
杭逸舟斜眼觑他:“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邓熙明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横抱到腿上,蹭了蹭她鼻子,“我那时候……只是有点没安全感……”
“哦?”杭逸舟挑眉,“这么说,你现在有安全感了?”
邓熙明温香软玉抱得满怀,窃笑着把人压倒在床上,在她唇珠轻盈一啄:
“安全感……稳步增长中。”
***章末小剧场***
在云南开民宿,同行竞争堪称地狱难度。
为了彰显她家客栈的独特,老板娘阿青经常要玩些与时俱进的小花活儿,以此留住年轻人的心。
比如,秋天里,送住客每人一杯热红酒;
再比如,搞个时空送信驿站,“写给xx年后自己的一封信”云云……
总之,是些低成本巧心思的玩意儿。
送信服务是免费的,不过,信纸信封可不免费。某多多上批发来的五彩信纸,零售身价瞬间翻上十倍,也还是有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竖着大拇指夸她价格良心。
反正邮政一封平信,顶了天收费一块二。
阿青掸了掸手里新写好的信封,目送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上楼,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极佳。
又一笔单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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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鸡翅和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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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逸舟知道,自己眼下正在做梦。
初冬,小雪,奶茶店。她穿着姜黄色面包服,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米白的针织衫。一条亮闪闪的项链,蔚蓝水滴形吊坠乖巧伏在她颈下,是邵麒今年刚送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