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衡看着他,忽而无奈地叹了声,却又带着清浅的笑意:“小心点儿,别走丢了。”
晏星河总觉得余清衡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他很想对师尊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师尊的手是他不曾接触过的暖,在此时此刻,他倒宁愿自己是个孩子。
晏星河思考片刻,而后慢慢回扣住了余清衡的手,余清衡则带着他破开人流,往前走去。
晏星河眼前能瞧见的,便只有余清衡清高隽雅的背影。
他总觉得,他好像已经追逐这道背影很久很久——久到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
“想不想吃点什么?”余清衡带着他在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停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一旁卖着各色小吃的小摊上。
晏星河微动手指,而后顺着余清衡的目光看去,第一入眼的便是一个个串起来的、红彤彤看着就很好吃的冰糖葫芦。
晏星河似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才发现自己走时匆忙,并没有带上在凡间用的钱币。
“师父带徒弟出来玩,哪里有让徒弟出钱的道理。”余清衡看着他这动作,有些忍俊不禁。
他带着晏星河走到小贩的摊位前,让他挑了一串自己喜欢的,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人,才带着晏星河接着往下走。
“师尊,你哪里来的钱啊?”晏星河一边问着,一边咬了一口刚买的冰糖葫芦,满怀期待地一口下去,以为入口会是冰糖与山楂的甜,却差点儿被酸倒牙。
晏星河有些郁闷地揉了揉腮帮子,还是将那剩下的半颗闷声不响地吃了。
这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余清衡的眼睛。
他从晏星河的手里拿过那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昨夜顺手带着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早在今天之前,余清衡就想着怎么带着晏星河一起偷懒了。
晏星河听闻这话,算是想明白了。
余清衡将冰糖葫芦还给晏星河,表情依旧无波无滥,仿佛和晏星河吃得不是同一串冰糖葫芦。
晏星河心道:难道只有我刚刚吃的那颗是酸的?于是乎再度尝试,却又被酸得表情失控,牙齿酸了又酸,喉头忍了又忍,才终于将那颗酸得要命的冰糖葫芦吞了下去。
“师尊,你吃的那颗不酸吗?”晏星河皱眉道。
余清衡回答得淡然:“酸啊。”
晏星河:“……”又有一种被骗得底裤都没了的感觉,但他没证据。
但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接下来的几颗并没有他一开始吃的那么酸。其实也有可能是他习惯了,再酸的果子也能从那薄薄的糖衣里品出丝丝的甜。
晏星河本就话不多,余清衡更是如此。二人一路上几乎都是沉默无言,偶尔晏星河会大着胆子唤余清衡,说自己想要买什么,余清衡也会停下脚步,折回去寻他,而后给他买下他想要的东西。
他太久没来凡间,对凡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但比起自己一个人,晏星河更希望余清衡能与他一起分享这份欣喜。
余清衡会在人多的时候伸出手,拉住晏星河的手,人少的时候,也自然就放开了。
他们慢慢地走着,很快就行至了日暮时分。
街边开始出现了卖面具与花灯的小贩。
晏星河感到新奇,便上前询问。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今晚是镇子里一年一度的花灯大会,在今晚,尚未与人结缘的男男女女便会戴上面具,走到河边放下写有字条的花灯。
若是想要主动结缘,那也可去下游用长长的竿子将河灯捞上来,若是对花灯字条内容心动,其可凭借着此字条,去寻找自己的有缘人。
“有时候凡间的结缘活动也挺有意思的,好像也不比开阳和其他门派的结缘会逊色。”晏星河轻轻抚摸着一盏河灯,想道。
余清衡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瞧见他手里的那盏花灯,问他:“是想要么?”
晏星河忙放下花灯,摆了摆手,道:“不是,只是看看罢了。”
那小贩本还想再向晏星河游说一番好推销自己的产品,但他一瞧见余清衡,神情便不自觉地有些恍惚,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余清衡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带着晏星河走了。
“得成比目何辞死,原作鸳鸯不羡仙……”余清衡走后,那小贩口中还在喃喃道。
余清衡的脸在一众普通凡人中实在是太过出众,以至于在人们不急忙的时候,都会愿意停下脚步来欣赏这样一张出色的脸庞。
余清衡虽并不在意他人眼光如何,但面对这般如有实质的火热眼神,他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而晏星河却被忽然变多的人流冲散了去。他看着余清衡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心里不知有多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