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衡在晏星河面前站定了。
台上的离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些反常的举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清衡问他。
身着白衣的男子低低地笑了笑,用温润的嗓音答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来参加升仙大会的呀。”
“可是……”余清衡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上。
白衣人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无所谓般摆了摆手,道:“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碍不了事的。”
余清衡感到有些奇怪。
旁的众人见长老与一位参赛弟子关系如此之好,一时以为此次比赛早有内幕,所谓的“亲传弟子”想必也早早定下了来人,一想到此处,他们便不由得感到一阵泄气,但更多的却是气氛——他们一开始只是默默地看着余清衡与这名白衣男子你来我往地交谈,而后憎恨不满的目光便越发明显,直到现在已经在低声议论。
其中那位日前与白衣人交谈过的男子更是懊悔不已,若早知道他是“关系户”,当初就应当狠狠地抱着人的大腿不撒手了。可现在时机已过,说什么都是枉然,后悔也早在一片不满生中化为愤怒,变成了言语上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那位拥有着自己无法得到东西之人。
更是有养尊处优不惧世事的世家弟子开口嘲讽道:“贵派若是早已定下人选,又何必大费周章地邀请我们来?莫非只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不成!”
此言一出,更是群情激奋,指指点点地声音也越发响亮,整个场景混乱不堪。
离凰眼见场面要失控,也不由得皱了眉,轻声唤余清衡的名字,想让他不管缘由为何,现在还在升仙大会,他也应当收敛一些。
余清衡却恍若未闻,只一心一意地看着面前这位白衣人,两人并不是一直在说话,只偶尔想到些事情,才会时不时地说上两句。
离凰感到颇为头疼,他不知道自家一向冷清冷心的小师弟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起话来。
但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估计也有他一番折腾……若非到万不得已,其实离凰并不愿意开口得罪余清衡——这个总在背地里偷偷记仇的坏家伙!
好在,余清衡和这人的对话看样子也快结束了。
余清衡最后问他:“既然都回来了,为什么要遮住脸呢?”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头上的帽子给拉下来。
只是在触到帽檐的那一瞬间,白衣人冰凉的指坚定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真的要看吗?”他微笑着问,“如果看了,你是否能够承担接下来的后果呢?”
白衣人手指的力道随着他的话逐渐地小了下去,直到片刻后,与其说是他扣住了余清衡的手腕,不如说他只是虚虚地将手指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余清衡眯了眯眼。
“你是谁?”他问。
“我是谁?”白衣人似乎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后笑容灿烂地咧开嘴角,模糊不清地说,“我不就是‘我’吗?还能是谁呢?”
“你不是他。”余清衡放下手,往后退了几步。
白衣人忽而大笑几声,这笑声在吵闹的人群中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但余清衡仍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见了余清衡这动作,白衣人又好似忽而变得委屈起来。他的手虚虚地拉着自己的帽檐,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帽子掀开,但他并没有急着做这样的动作,只歪了歪脑袋,沙哑着嗓子问,“你……你要对我动手吗?”
明知道眼前这人是假的,可这熟悉的嗓音和腔调还是让余清衡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
白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问,”白衣人抬起头瞧他,嘴唇张合,“你要杀了我吗?”
“……”那双眼睛分明隐藏在阴暗处,可余清衡却莫名地有一种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毒液顺着伤口钻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能够调动肢体动作的神经全都破坏,让他在无法动弹却清醒着的深渊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
“就算知道我是假的,”白衣人微笑着,将脑袋安静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几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那股苍翠青竹的味道,“你也不愿意杀我,对吗?”
余清衡沉默着,并不能做出回答。
白衣人又笑。
被无端地调动着情绪的人们愤恨到了极点。
他们拔出利剑,拾阶而上,有的刺向坐在高贵宝座之人,有的则刺向比自己更为弱小的一方。
一场升仙大会,成了血的地狱。
开阳的弟子们连忙下场制止,可也淹没在了人们无尽的愤恨中。离凰发现事情的不对,急忙挥剑穿过人群,试图抓住那伫立在洪流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