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金陵山里有弟子偷了我的东西,”他晃了晃手腕上的东西,接着月光反射出的一点浓稠的紫甚至晃了一下赵翩跹的眼睛,“所以我来找他要回来。”
“怎么可能?”赵翩跹皱着眉,脸上已有了些许怒气,“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峰弟子一向最为遵守门派规矩,是万万不可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的,而且凡事都要讲证据,岂能凭你空口一张便妄自定罪?你若是刻意来寻衅滋事,我也只好向师父请示取消你的试炼资格了。”
“好吧,”白衣人轻叹一声,不欲再与她争辩,“这是你们的地方,自然是你们说了算,至于我一个小小的外来客,想必就算告到掌门那里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赵翩跹抿了抿唇,神色更冷几分。
“分明是你不懂规矩擅自乱闯金陵山,怎地倒还成了我刁难你似的?”赵翩跹冷声道,“你若是不服气,大可拿出你所说不假的证据来让我心服口服,何必牵扯到我师父?”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低声笑了笑,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惹得赵翩跹更是心头火大,正在她打算将此人缉拿之时,却忽地听见背后幽深树林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警觉地回过头去,便瞧见了一只圆头圆脑的小野猫从林子里蹿了出来,还在黑夜中瞪着圆溜溜的眸子歪着脑袋看着她。
赵翩跹暗道不好,再回过头时,面前的白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气得咬了咬牙,但又不得不佩服此人修为之高深,竟然能在如此短短一瞬便消失在她的面前,若是她不回头,甚至都无法察觉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而且……赵翩跹默默地伫立在原地,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这白衣人虽然不曾露脸,声音也不同于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可她就是觉得此人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赵翩跹疲惫地闭了闭眼,伸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脑袋,想必是最近事情太多,又有些失眠,这才累得出现了错觉,这样一个无礼而荒谬的人,怎么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呢?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
她忍不住地叹了一声,又顺着来路慢慢地走回去了。
……
“你还好吗?”摇镜伸手摸了摸晏星河有些滚烫的额头,不由得担心地问了一声。
“嗯……还好。”晏星河掩着唇轻咳几声,呼出的雾气将他的眼睛都染得有些湿润,更是显得他脆弱几分。
“都这样了,就别出去了吧?”摇镜轻叹一声,尝试着与他商量道。
晏星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要去。”
摇镜又叹,到底是知道自己拧不过他,只得给他在斗篷里多加了件暖和的衣物,这才放人出去。
“路上小心。”摇镜默默地伫立在门口,对着晏星河道。
晏星河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在寒风中微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白色的身影慢慢地行得远了,在长长的山路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摇镜沉默着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的侍从提醒他,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转身往温暖的屋内走去。
……
晏星河一人站在开阳的山脚上,顺着摇镜在开阳中做下的标记捏了个决,不过眨眼之间,他便从满是树林草木的山脚下来到了遍布房屋和花草的山上。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认得这是开阳给外来客人居住的房间,曾经瑶华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还在人受伤之后来照顾过他。
一想到瑶华,晏星河的心也忽而变得有些激动,对于这个五十年未见的师弟,他也自然是想念的,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瑶华过得好不好,现在是不是成为了新任的首席弟子?
应当是的吧,毕竟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晏星河想。若是今夜还有时间的话,那就再顺路去看看他吧。
此时夜空明月高悬,寒星点点,北方春日的夜晚也如冬日一般寒冷,只不过是在山顶上站了会儿,晏星河便感受到手脚难以克制地变得有些僵硬。
他呼出一口暖气,搓了搓自己冻得凉透的手,而后又尝试着唤起一点灵力,在周身燃起一簇小小的、并不显眼的火苗。
这样微弱的火苗并不足以温暖他冰冷的身躯,也仅仅是在这样浓重漆黑的夜晚给他提供一点指引前路的光亮而已——他要借着这一点光,去见他想见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晏星河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连脚步也变得轻快不少。
那簇摇摇欲坠的火光成为了他黑夜之中的引路人,带着他去见他的月亮。
如果师尊睡了,自己该做什么呢?如果没睡,又该说什么呢?晏星河有些纠结——他既希望余清衡能够醒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与自己单纯地说说话,叙叙旧,也算是极好的,可余清衡毕竟早已忘了与自己曾经的过往,不知他在这样不巧的时间见到自己是什么感想,会生气地把自己赶出去,说他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徒弟这样残忍的话吗?若真如此,倒还是真不如睡着的好,至少他可以安心地欣赏那许久未见的容颜,再悄悄地对余清衡说上几句他不会听见的浓重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