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鹜。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孤月（摇镜深夜告别，星河清晨离去）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瑶华有一把名为水天的好剑，现如今摇镜又给了自己一把名为霞鹜的剑，这般巧合，让晏星河不得不怀疑瑶华和摇镜之间有什么关系……可当他问及此事，摇镜也只是摇摇头一脸很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啊，只是我从那人手里拿到这剑的时候，这剑就已经有名字了——或许不过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呢？而且听你说瑶华那人说得多了，我倒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在门派考校上输给我的那个小漂亮？”
他轻浮地笑，有点儿像当初在花楼时看见漂亮姑娘时那种色眯眯的样子，让晏星河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不算是很愉快的回忆。
关于此剑的话题晏星河本想到此为止，哪知摇镜一说起瑶华便有些没完没了，他一边回忆一边笑，道是瑶华长得温温柔柔的，性子却极其要强，当初输给他的时候眼神锋利得好像要把他杀了。
晏星河点了点头，附和道：“他确实是个性格要强的孩子。”
摇镜又与晏星河聊了几句，见天色已渐渐地沉了下去，天边也逐渐挂起一轮明亮的弯月和一颗闪耀的星子，这样的景色在平时并不多见，于是摇镜也难免多看了几眼。
片刻后，摇镜说：“我该走了。”
晏星河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我便不送你了。”
“好。”摇镜应了一声，便一个人沿着上山的路晃悠着下去了，晏星河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伸手摸了摸那把剑，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夜色太黑，他没看清，指尖触碰上剑身的时候便猝不及防地被那锋利的剑刃划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顺着苍白的剑身流下，最后在剑尖处低落，落入他脚下的泥土里。
不知是不是晏星河的错觉，在血液蜿蜒而下的时候，这剑竟好似诡异地亮了几分。
他半垂下眼眸，舔去指尖尚还挂着的一滴鲜血，尝到一嘴的咸腥。
这并不是什么好味道，换做以往的话，他定是会觉得难受的。
可事到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体里的魔神作祟，他意识里告诉自己应当感到恶心才是，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违背了他自己的想法。
他的心说，就像水一样——寡淡而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尽管它有着不幸的红色。
第二日，趁着天还未亮，晏星河将逐月和霞鹜都挂在了腰上。
他并没有带走什么过多的东西，一个是此途凶险，大多数东西已不太需要；还有一个，则是想着或许有幸等余清衡能够回来的时候，这里一切还会如一开始般。
天色阴沉沉的，昨晚的月亮还未彻底消失，但那颗一直陪在月亮身边的星子却不知到何处去了。
晏星河看着天边，默默地想，或许是星星以为它的月亮不见了，便急急忙忙地去找，结果找了一圈才发现，它的月亮一直不曾离开——只不过它走得太快，快到自己不能跟上的地步。
就在即将踏出无邪峰的山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晏星河没有回头。
那人却大喊出声：“师兄——！”
惊起一地鸟雀。
晏星河停住了脚步，轻叹一声，回过头去看跑得大汗淋漓的瑶华。
他身上穿得单薄，头发也凌乱，一看就知道是刚才起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便急匆匆地跑来追他了。
瑶华急切地问：“你去哪儿？”
晏星河说：“我去去就回。”
瑶华又问：“要多久？”
晏星河闭了闭眼，说：“可能很快，或许只要一两个月；也可能久一点，大概要一两个月；也有可能要再久一点儿……也许要个一两年。”
他也有些拿不准，面对瑶华，他总是有些不忍心将所有残酷的事实都展露在他面前，只给他一点希望，想着“也许师兄会回来”，“也许一切都会好”，这样，总比什么都不抱期望的好。
他自己也清楚，这等欺瞒对瑶华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前有秋索和余清衡的例子在前，他不该重蹈覆辙的。
但他不是秋索，瑶华也不是余清衡，瑶华很快便识破了他的谎言。
他道：“是不是，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了？”
晏星河亦不觉得意外。
所谓谎言，也要对方相信了，那才能叫做谎言，否则，就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而已。
晏星河点了点头，道：“也许。”
瑶华忽然上前几步，晏星河便往后退几步。
瑶华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晏星河，眸子里好似有几分水色，但仍旧没有凝成泪珠落下来。他只是咬了咬牙，佯装生气道：“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话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