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么早?
宋惊眠明显也看见了他,加快脚步向他走来,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隔着人群就叫住江醒,但又因为担心路人认出江醒对江醒恶语相向而闭上了嘴。
江醒抬眼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宋惊眠。
只是这一眼,就让宋惊眠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江醒的狐狸眼一直很漂亮。
他在这双灵动的狐狸眼中看见过警惕、见过不安也见过依赖。
却独独没有……见过失望与死寂。
而现在,江醒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失落与死寂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
心脏很闷,这块石头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这一秒的停顿,给了江醒逃跑的时间。
少年背着几乎有他半个人大的画板,从长椅上起身,转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宋惊眠再抬脚时已经看不见江醒的身影了。
江醒无比执拗,喜欢上他时哪怕忍受着生生剖开自己的内心的痛苦去做心理咨询,也要变得正常和他在一起。
他走的时候也无比洒脱。
没有了小猫,他没带走江家的任何东西,只是背上了自己的画板。
没有崩溃的质问,没有留念。
他只留给宋惊眠一个失望透顶的眼神,就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了。
向来没有同理心的宋惊眠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江醒而言有多过分。
对于这个失去了母亲,被亲生父亲迫害的小少爷而言,他带着目的接近他,玩弄他的感情的行为无异于杀人诛心。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
商业街禁止车辆驶入,因此楚鹤泽将车停在了商业街外的公路上。
江醒正坐在副驾驶上。
他的画板被放进了后备箱,而他本人则浑身是汗,刘海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似乎是经过一阵狂奔才来到车上的。
江醒浑身颤抖,几乎是从喉间挤出声音来:“快点走……他在后面找我。”
楚鹤泽立刻启动车子,驶离商业街的同时还不忘问江醒:“谁在找你?是宋惊眠吗?”
听到“宋惊眠”三个字,江醒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苍白着脸,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只能麻木地上下点了点头。
“我要走……带我走……”
江醒用气音说道,尾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楚鹤泽试图从江醒口中了解情况,但江醒的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带我走”。
楚鹤泽无奈,只能顺着江醒的话道:“好,我带你走,我先带你回我家,可以吗?”
看着江醒极轻地点了点头,楚鹤泽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小少爷脆弱的神经,只能试图从画入手。
“听说汉娜贝要在南海市举办中德联合画展,你知道吗?”
江醒毫无聚焦的眼中慢慢有了点神采:“我知道……超现主义画派的领军人……”
江醒愿意接话,这是个好兆头。
楚鹤泽抓住机会继续道:“没错,她的那张最著名的《秋日的生与死》的原画也会在南海市展出,你应该也看过那张画?”
“对,那张画很梦幻,她一向擅长自然主义的超现实主义……”
从商业街开车到楚鹤泽家需要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楚鹤泽就陪着江醒谈论画作,从文艺复兴时期到近现代,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这么。
越是和江醒谈下去,楚鹤泽就越是惊讶。
他们的话题涉猎范围之广,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从画作到雕塑,几乎只要他抛出一个话题,江醒就能迅速接上并娓娓道来。
而且,江醒并不是背书式照本宣科的介绍,他对每件艺术品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明显是自己认真欣赏甚至临摹过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若是现在和他交谈的是艺术协会的那几个老家伙,楚鹤泽或许还不会那么惊讶。
但江醒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就能有这样惊人的画技、知识面与记忆力。
说江醒是画坛百年一遇……不,万年一遇的天才都不过分。
随着二人的谈话,江醒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楚鹤泽没再试图问江醒发生了什么,生怕再次刺激到江醒。
其实不问他也能猜出来,多半是宋惊眠那个王八羔子带着目的接近江醒的事情被发现了,伤透了小少爷的心。
他本就不看好宋惊眠和江醒,只是没想到宋惊眠会掉马的这么早,让他甚至都来不及做好准备。
Hetui!怪不得他和宋惊眠从来不对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渣男!!
楚鹤泽在心里把宋惊眠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和江醒谈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