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王八蛋生了幅好皮囊,又在钢琴上颇有造诣,跟谁都能打到一片去,还没人疼没人爱?只怕是差点醉倒在英国小姐们的温柔乡里。
“我是说真的。”
见宋山河不信,白严生立刻大声叫冤。
“少跟我扯皮,你回来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有没有通知白先生?”
宋山河丝毫不为所动。
“没告诉我爸妈……不然他们非得把我打晕连夜把我再丢出去。”
白严生鼓了鼓嘴。
他一手撑着书案,凑近了宋山河:“宋叔叔,我为什么回来,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我走之前,您曾承诺过我,一定会战胜敌人,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政权——可是现在呢?现在又算是什么?”
白严生说着尖锐地笑了一声。
“把我们的国家拱手让人,任由他人把玩?”
“我……”
“您听我说完。”白严生抬手止住了宋山河的话头。
“您知道我在英国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关于这里最多的消息是什么吗?”
“他们说,我们不行了,我们都是软骨头,迟早会成为下一个尼日利亚!”
“你让我怎么安心在那里念书?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宋山河沉默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道:“但你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严生,你只是一个学生,你说你喜欢钢琴,暂时不想继承家业,白先生也都答应你了,他把你送出去,只是想让你继续在音乐上深造。”
“我想回来就回来喽。”
白严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我还可以写,我把我看到的都写下来,谱成曲,然后通过电报传给我在英国的朋友,让这里的故事能在大洋彼岸传唱。”
“我说真的,那里的人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里的真是情况,我们需要宣传,去博得广大人民的呼声,让国际上的人道主义组织无法再对此装聋作哑,在舆论的压力下不得已出手来干预这一切。”
宋山河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压着怒火。
最终他也没有忍住,重重地一拍桌子:“荒唐!”
“你想写,大可以在国外慢慢写,你现在回来除了添麻烦就没有别的用处!”
“你知不知道白先生现在已经被政府盯上了?白夫人前几天就已经坐上了去法国的游轮,政府那边以为你还在英国,因此才没有办法捏着白先生的软肋下手,现在你回来不是添乱是什么!”
白严生被宋山河突然的发怒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土瓷茶杯,开口解释道:“宋叔叔,我一路上很小心的,没有人知道我回来,学校那边也请了长假,说是出去采风寻找灵感。”
他说着摆了摆手指。
“你不学音乐,你不懂的,在英国,只根据报纸上的那些只言片语和我爸向来报喜不报忧的电报,我一定写不出来什么好的曲子,只有亲自回来看看,我才能知道这里现在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眼看着宋山河又要发火,白严生连忙道:“诶诶诶先别急着生气,据我所知,你们是不是还缺一个联络员?你看我多合适。”
“你合适个屁!”
宋山河忍不住骂道。
“我特别合适,真的。”白严生信誓旦旦道,“我可以把你们的联络密码谱进钢琴谱里,然后去街头卖艺,或者是装作处理废稿的艺术家,你们的接头人只要学习一点五线谱常识应该就可以解读出来了。”
……嘶,别说,这小兔崽子的鬼主意还真有点可行性。
宋山河的思绪飘远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找回理智,果断拒绝:“不行。”
“啊——?为什么啊?”
白严生一下子拉长了声,撒娇道。
“白先生为我们的活动提供了大笔资金,他最希望的就是能保护好你和白夫人,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拖你入险境。”宋山河正色道,“白少爷,稍后我就会为你联系白先生,您还是尽快回英国吧。”
“可是你也说了,我爸现在被很多人盯着,我要是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恐怕是会在回英国的游轮上就被绑架哦。”
白严生笑眯眯道。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瞒下我的身份,父亲不知道我回国,其他人也不会知道,等我写完了曲子我就立刻自己滚,怎么样?”
他笑得眉眼弯弯,居然有几分白先生在商场上的那副狡诈的模样。
话都说到这里了,宋山河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就是蠢了。
——这小崽子是从开始就想到了这么一个自己无法拒绝地理由,准备连威胁带耍赖地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