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倒也没什么反应，屈膝伴她左右，忽而一轮皎洁的月映在她的眼中，她便知道，为何‘韩东灵’会带她来昆仑殿看漫天星辰，因为在昆仑殿上，那是最为接近那皎月的地界，可以说只要遁云而去，便可踏进那轮白玉盘内。
更或者，抬眼就能看到那皎月外戍守的仙子。
秦真复又抬手，指着那皎月：“那里，似乎比这星辰更加绚烂。”
神尊微勾起唇角，语气听不出起伏：“那里是广寒宫。”
也是他一直都想带这个凡人小娘去往的地方，在那里便可以终结一切……
“里面会有嫦娥仙子吗？”
“有仙子，不过没有你口中的嫦娥，那里……”被月色照拂下的神尊，面色更加的苍白几许，眸中似有若无的暗流在涌动着，“有神秘的氏月族人。”
……
昆仑殿。
“神尊，那女子可是还留在天穹山？”独空饮茶之时，杯盏停在唇瓣，复问。
他阖上的眼皮，微微一颤。
“嗯。”他的眸中忽然添了几丝忧愁，“本尊既不能动她，也不能贸然将她带去广寒宫，若是被那凡人小娘知道我的计划，到时一个不乐意，也祭不出斩荒刀。”
独空眸光微动，饮了一口茶：“本命劫，本就无药可解，除了斩荒刀一生一灭方可化解。”
“凡人小娘的命与神尊您心魂相连，眼下只有让她心甘情愿祭出斩荒刀，甘愿为您赴死，您的神力便可恢复。”
神尊抬手，掐着两眼之间，一脸费神：“那又如何让一个惜命的凡人小娘，甘愿牺牲自己……”
独空拍了拍手上的饼渣，从手里幻化出了一个青色的果子。
他摩挲着果子的光滑表皮，心里甚是满足：“那还不简单，那凡人小娘不是早已对你情根深种，届时我再从中添两把烈火，让她肝肠寸断，对你饱含愧疚之后自愿解除本命同心术不就好了！”
“先前下凡历劫的记忆，我早已经将其收入敛魂珏内，若说喜欢，本尊是连一丁点的记忆都没有，那种枷锁和负累，我不需要。”他一挥衣袖，面前桌案上的杯盏尽数给掀翻在地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惊得四下的仙侍慌忙跪在地上，埋头不敢言语。
独空将适才放在嘴里的青果又拿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搁在那空无一物的桌案上。
暗自咽了咽口水：“那能怎么办？你总不能就靠着蛮力，逼迫她将斩荒刀祭出来，都说了需得她心甘情愿，否则……”一阵冷风刮过，独空瞬间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寒冷几分。
哎！还是原先那个温和的东灵神尊看起来正常一点，一旦他每每下界历劫归来，脾气上总会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暴戾情绪。
原先的灵灵，虽然也如现在的神尊一般话少得可怜，可总归不会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亦不会将嗜杀整日挂在嘴边，忽然……独空都有些觉得陌生。
也不知道，是否是原先历劫时，遇上了什么才以至于将他刺激成这番模样……
这不是。
近日时有修仙五大门派寻上门来，屡屡上谏诉说数月前在灵秀山出现妖龙一事，便有些心思城府深沉者，借着此名义，公然质疑挑衅神尊。
一面借此向神族施压，借天穹山下的民众之口，对上古逐龙一战产生莫大的怀疑与民愤。为首之人，便是那灵秀的掌门人——抚胥。
“不然，你还是将记忆从敛魂珏里提取出来呗，按照神尊你前世的记忆里的好照样对着那凡人女娘，到时候顺理成章将她引到广寒宫去。”独空提议。
神尊微侧目，冷眼看他，眼角眯着似有若无的鄙然。
语气冷冷：“若是记忆回来了，你觉得就按照从前的那个神尊大人，他会舍得轻易解开本命，然后叫他的心上人去死？”
出什么馊主意！
他好不容易将那段该死的记忆枷锁给封藏进了敛魂珏，若是留着那段旧忆，止不住会干出什么蠢事！
他在巫镜水渊觉醒之时，就发现自己比预期的神坠之日被提早。
十万年的更迭之日来的如此凶猛，而且让他措手不及。
究其缘由，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愚蠢的‘自己’。
在那凡人小娘身被骨颜之毒蚀骨殆尽之时，他竟然……竟然将那残余的神魄之力尽数输入凡人小娘体内，以自己余下的神之日，换取了秦真无虞一生，而自己临陨灭之际瞬时将骨颜毒吸附自身，最后竟……坦然赴死。
“好像也是。”独空猛然回神，他忽而抓住神尊的胳膊，满眼的警示：“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动她，你陨落前竟能舍弃神魂也要救下的秦真，虽然此刻你记忆全抛，届时就算神力恢复，终有一日，当你回想起这些时，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