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朕就不为难你了，你一路护送福宝那丫头回京，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著吧。哦对了，记得将录用官员名册拟好，算个吉时，开办封官大典。”
皇帝说完，便起身朝身后的大床走去。
苍玄看着他苍老岣嵝的背影，开口道：“杏林神医是名女子，姓舒，乃蜀州舒氏一族之后。”
听到这句话，皇帝脚步猛地一顿。
“你，当真不想去见她？”苍玄问道。
“是不愿去见，担心看到她会想起多年前没用的自己；还是不敢去见，觉得有愧于心？”
皇帝的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苍玄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希冀，他希望皇帝能转过身来，同他说些什么，是忏悔也好，是解释也罢。
然而，皇帝却始终不曾回过头朝苍玄看上一眼。
“苍卿在说些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苍玄用力皱起了眉头。他如今发现，自己似是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位皇帝的心思。他淡淡道：“臣，告退。”
直到苍玄离去，皇帝也不曾转过身来。但苍玄并不知道，背对着他的皇帝，脸庞已经被泪水给打湿，落满了衣襟。
苍玄方才说中了一点。
不是他不愿，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这般没用，当年无力与世家抗争，护不住他的妻子和孩子，害得她们必须在外逃亡，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纵然他也有着自己的谋算，花了这么多年铺设了这么多棋子，但当初的伤害已经造成，他又有什么资格再见她呢？
也许，没有他，他们母子二人会过得更好。
心绪激荡，皇帝又剧烈咳嗽起来。他掩著唇，扶著柱子剧烈咳嗽，待平息下来后，他看向掌心，只见那里有着一些血迹。他平静地将血迹擦去，让人看不出痕迹。
唤来太监伺候，皇帝在龙床上躺下，闭眼时，脸上有着释然的笑意。
第536章 生父
离宫后，苍玄没有再回擎郡王府，而是回了自己的宅邸。
寂静已久的苍郡王府，在苍玄归来的那一刻，变得热闹了起来。
天枢围在苍玄身侧，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捶背，表现得好不殷勤。
“大人这一路可还顺利？”天枢问道，不等苍玄回答，他又自顾自给了答案，“看郡主安然无恙，定是极为顺利的！”
苍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如此殷勤，倒是让我怀疑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错事。”
天枢忙道：“没有没有，小的哪里敢呢！”
苍玄朝书房走去，“将这一月内盛京城里的动静与我说来，各方各面，大事小事，都不许落下。”
书房的密室内，苍玄翻看着流云阁收集到的情报，听着天枢的汇报，迅速分析著如今盛京的局势。
太子和皇后接连被废，王家大受打击，曾经的第一世家沦落到如此地步，这是众人所想象不到的。如今储位与中宫的位置都空缺，各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早朝时，已有大臣在鼓动皇帝开启选秀，充盈后宫嫔妃之人选，只是被皇帝否决了。
皇帝这里行不通，各方势力便打起了其他几个皇子的主意。这些时日，各个皇子府门外都是车马不停，往来不绝。
如今皇帝膝下的几个儿子中，唯有宣王与怀王都没有娶妻，这些人便是奔著怀王妃和宣王妃的位置去的，向怀王和宣王极力推荐著自己的女儿，怀王因此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到处玩乐，开始在府中看书了。
唯有宣王，最近进出善乐坊的次数比之前更多了，仍是从前那副醉心音律的模样。只是，宣王不愿争，但宣王背后的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而晋王妃江兰宜，竟是已经有了身孕。孩子，确实是晋王的没有错。
苍玄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倒是没有想到，晋王之前一副对苏沅沅念念不忘的模样，还到天宝斋堵人，转头却与江兰宜有了孩子。若晋王先诞下嫡子来，只怕朝中对他的呼声会越来越高。
他一双腿虽然残了，但孩子身体和心智都健全，确实可以一争。
盛京的这一池浑水，确实被搅活了起来，变得越来越乱了。
翻到其中一封密信时，苍玄目光一凝。
上头写到：“自娴妃被送至护国寺始，王世江每月初一、十五扮作寺中僧侣暗中至护国寺与其相见，在护国寺停留二日方离。”
王世江，王家二房嫡子，是王崇龄的侄子，也是被王家寻来作为太子替身的王绪宁的生父。他平日里常居琅琊郡，帮助其父打理著王家在琅琊的产业，在王家商号中亦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
一个久居琅琊郡的人，却在娴妃遭遇“妖星”流言，被送到护国寺软禁的时候开始，就扮作僧侣频繁去往护国寺，每一次都还停留两日才离开，任谁看了，都不会说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