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带着苏圆圆离开了“缦萝腰”后,就将她送回了雍国公府。
苏圆圆和彩云出门时,雍国公府众人皆已经睡下,因此两人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少女的闺房中,只有苏圆圆和苍玄两个人。
苏圆圆被苍玄放置在了软榻上,因发冠丢了,她一头长发披散著,脸上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她的真容。
苍玄看了看少女娇美的容颜一眼,旋即单膝半蹲下来,抓住了她崴到的那一只脚。
就在他将要掀开她的裙摆脱下她的鞋袜时,少女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一瞬间羞红了脸,试图将脚抽回来。
“你、你别动,还是让彩云来吧。”
苍玄淡淡看她一眼,道:“方才不是还叫嚷着要嫁我?不是厉害得很吗?如今只有我们两人,怎么反而还害羞了?”
苏圆圆的火气又被他给点着了:“谁让你上花楼了?你奸名在外,难道还怕再加个负心汉的骂名不成?”
“我去哪,与你何干?我又没让你跟着。”苍玄不为所动,语气甚至还有些冰冷,“倒是你,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拿自己的命来算计?嗯?”
说著,他用力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她受伤的脚腕立即传来一阵疼痛,痛得她叫出声来。
方才还怒气冲冲、理直气壮的少女,因这一记疼痛,眼眶一红,扁着嘴哭了起来。
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吧嗒滴在他的虎口上,烫得他心儿也跟着颤了起来。
“我不这样,你会现身吗?”
她哭着说道。
“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骂我?那日在珍馐楼,你不也是在拿自己的命来算计?杯中的酒含有剧毒,沾上一滴,下场就只有死!”
苍玄眉头一皱:“你怎么会知道酒里有毒?”
“我不止知道那酒里有剧毒,我还能看到你印堂发黑,是将死之相。”苏圆圆揪着他的衣襟,那双流着泪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关心。
“我只是想帮你。”
她卷长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泛红的眼角看上去可怜至极。被这样关切的眼中仿佛只能看到他的眼神所打动,苍玄不得不承认。
他输了。
抬手擦去少女脸上的泪,他万般无奈地说道:“别哭了。是我错怪你了。”
少女抽抽搭搭说:“你道歉。”
“好,我道歉。我错了,我不该凶你。”苍玄声音放得轻柔了几分。
少女止住了哭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委屈地举起自己撕裂的衣袖,说道:
“方才你明知道我在,还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围攻。你看我的衣袖,都被人划破了。”
苍玄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再赔你一件新的,天葵锦制成的,如何?”
“这还差不多。”苏圆圆嘟囔,她又瞪圆了眼睛,“所以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方才在缦萝腰为什么要冷眼旁观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面对的比你方才面对的处境还要更凶险万分。你就连面对方才那样的处境的能力都没有,还妄图往我身边靠,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危险。”
“就如同那日在珍馐楼。”苍玄涩声说道。
“我知道那杯酒有毒,我也不会喝下那杯毒酒,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可那日你若是没能及时离去,你只会成为拖累我的累赘。”
他把话说得无比绝情,可落在苏圆圆耳朵里,却听出了满满的紧张和关切。
就好像在雁荡山,他故意把马儿赶到崖边吓唬她的举动一般。
“我知道,你都算计好了一切,你算无遗策。”苏圆圆软声说道。
“可是,我既然看出了那壶酒里有毒,我又怎么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转身离去呢?”
少女带着哭腔的鼻音听来只让人心头发软。
苍玄不是没有试过硬着心肠把人推开,可她……总是让人无可奈何。
“我与你不同。”苍玄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我可以毫无顾虑。可你,身后还有亲人。”
“你没有亲人,可你有朋友啊。”苏圆圆拍了拍自己,“比如我。”
“还有流云阁里的那些人。郑掌柜,彩云,追月,你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你怎会是孑然一身呢?”
“倘若你说的不同指的是你心中的仇恨,还有你要做的事,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同。”苏圆圆却道。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苍玄,你……你可知道平阳侯府苏沅沅?”
这一次,苍玄不再说话,而是就这样看着她。
鼓足了勇气,苏圆圆说道:“擅长观星测算,算无遗策的苍大人,你应当听过什么叫借尸还魂吧?其实……我既是雍国公府的苏圆圆,也是平阳侯府的苏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