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雾包裹的感觉不好受。商场的冷气很足，可对于刚从极寒中走出来的楚无咎而言它或许太足了点，人体的热量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源源不断地流失着。
以至于楚无咎短暂地出现了失温现象，脸色苍白，四肢凉的像冰。他一开始没有太过在意，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黑雾后遗症。
楚无咎想把位置让给宁宁，就像上一次做的那样。当他突然意识到动作和语言都不受控时，已经错过了自主向他人求助的机会，浑身颤抖着，只能被动在原地等待帮助。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宁宁观察着楚无咎的面容，隐藏在口罩之下的面容难掩清俊，表情略带痛苦。
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的眼中弥漫上雾蒙蒙的水汽，眼尾泛起红意，不用张嘴就浑然是求助的意思。
宁宁蹙眉，“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她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提高了声音喊：“保安！这里有人需要帮助！”
这一次，她注定等不到回答了。楚无咎在宁宁面前倒下，昏迷前一刻听见了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商场保安匆匆赶来，视野中已经全然是黑色了，只有冰冷的感受如此明晰。
主动靠近黑雾和无意识触发还真是两回事。被抬上担架之前，楚无咎心想，也许这就是作死的代价吧。
***
医院里就是这样，终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哪怕是价格昂贵的私立医院。
原本是由商场负责将楚无咎送往就近的公立医院，司羽的经纪人却在慌乱之中一眼发现了昏迷的人赫然有一张和老板手机屏保照片相似的脸，心念一转，及时拦了下来，转送到这家私立医院。
这家私立医院有司羽的投资，虽然不占大头，到底也能被叫上一声小老板。
经纪人站在司羽面前，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病人。
他嘟嘟囔囔地奇怪道：“现在可是九月初啊。谁也没想到大夏天还能把人冻出问题，在场的没人看出来是失温症。总不至于是商场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吧？”这也太扯了，话说出来他第一个不相信。
站台活动只持续了十五分钟，司羽赶来时楚无咎已经脱离危险，只是暂时还在昏迷。他坐在床边，看向楚无咎的目光温柔到让经纪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跟着上救护车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好像是你的粉丝。”见司羽终于愿意分给自己一个眼神，经纪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工作室里不少人也知道她，微波ID‘青柠味波子汽水’，你大概也有印象吧？跟过你很多现场，算是比较知名的大粉。”
“记得。”司羽的重点和经纪人想象种的出入很大，他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帅脸，满满的醋味已经溢出来了，“她跟过来做什么？他们俩认识？”
中年谢顶的经纪人没有抓准司羽吃醋的对象，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男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老板把另一个男人的照片堂而皇之的做成屏保，他也会单纯地认为这只是来自同性之间的肯定和欣赏，必定代表着感天动地的友情。
他笑呵呵地回答：“不认识。事发当时青柠就站在楚先生身边，就是她……”
司羽不耐烦经纪人啰啰嗦嗦的个性，很快从中捕捉到自己乐意听的消息，终于露出点笑模样：“所以就是不认识。只是刚巧很善良，粉随正主。”
司羽把头转回去，这是不愿意交流的信号。经纪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识趣的自己退了出去，脑子里还要编造安抚粉丝的说辞，准备把宁宁劝回去。
经纪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一副大太监样。圈子里的明星哪一个见了经纪人不是唯唯诺诺的？可司羽比起艺人更像是玩票的老板，手里拿捏大把公司的股份，经纪人不得不小心捧着。
司羽趴到床边上，换上病号服的楚无咎有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气质，令他好奇而着迷。
“你是来看我的吗？”司羽问。
“你也在思念着我吧，阿楚。我都明白的。”
他没有要等待一个答案的意思，自顾自在脑海里把一切情节都编排好了，哪怕剧情中的主人公不认同他的想法也无关紧要，他已经在最完美的臆想中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楚无咎无法回应他，独自被困在雨夜的独栋小楼里，入眼是满目的黑沉，家具弥漫着被雨水浸润的湿漉漉的气息。
黑衣人正在煮咖啡，楚无咎问：“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觉吗？”
“我不需要睡眠。”黑衣人淡淡道。他不是很在意楚无咎话里的刺探，即使他真的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倒是你，真的应该喝上一杯热咖啡。”黑衣人把咖啡杯推到楚无咎手边，微笑道，“应该喝点热的东西，不然就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