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的场面话,关望津说出口之后也要再思量一下。他不知道楚无咎百般逃避的究竟是什么,找补一句:“好吗?”
浓密的睫毛微垂,思略良久,楚无咎轻轻地道:“……好。”
***
晚上七点,北城大酒店十三楼。
打扮温雅的白衣侍者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穿行而过,个个训练有素,礼仪得当,行走间静默无声。
苏浅浅站在宴会厅门口,将里头的景象收入眼中,喃喃道:“霍璋怎么还没来。”
友人放下手机,侧头向她看去。苏浅浅身着红色礼服,露出线条格外优美的肩颈。合适的妆容和贵价香水将她包裹妥帖,今晚的宴会上找不出比她更美丽的女孩。
她无疑是今晚的主角。
“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宴,别着急。”友人宽慰。
为了准备订婚,苏浅浅忙前忙后小半个月,可谓是费劲了心血。
“这是我第二次订婚了。”苏浅浅抚摸着胸口深红的宝石,颜色如血一般,其实并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如果这次再出现什么意外……”
“不会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只需要等你未婚夫过来,宴会开始,你们会成为宾客口中的佳偶。”欧阳曦强硬地扳过苏浅浅的肩膀,迫使心神不定的苏浅浅凝视着她,“你和霍璋会在之后顺利完婚。霍璋不是李听寒,他不会被苏雪茶抢走。”
苏浅浅用了极大的力气,抓住胸口那块价值高昂的宝石。
这是霍璋送给她的礼物。
是一种示好。
但这种示好是对着苏家的,而是对着她爸爸,并不一定指名道姓地落在她苏浅浅头上。
欧阳曦继续道:“昨天你不是带着霍璋见过苏雪茶了吗?他并没有对苏雪茶表现出任何好感。”
那场女孩们的下午茶,欧阳曦也参与了。她全程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高大而沉默的男士身上,从他毫无差错的一举一动中冷静地分析他对在场所有女士的态度,以此在心中悄悄计算婚后她的好友可以取得多少的利益。
“可他同样看上去对我很不耐烦。”苏浅浅苦笑。
她倒宁愿霍璋是个好色之徒,起码她还有能力拿捏他。可令苏浅浅危机感爆发的是,霍璋谁也不喜欢,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这也代表着,无论选苏雪茶还是苏浅浅,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这有什么的?你又不喜欢他。”欧阳曦道,“他对你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你们是商业联姻,决定订婚之前也说过,婚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你到时候有钱有地位,出个三瓜俩枣买一段对你一心一意的爱情,不比你在苏家拼死拼活当牛做马,和你姐姐争那点家产要来的好?”
那些道理,苏浅浅都明白。
“可问题是,霍璋有的挑,我却没得选。”她闭了闭眼,欧阳曦才惊觉她浓妆之下也掩盖不了的疲惫,并不应当属于这个还在上学的女孩。
谈到要紧的地方,苏浅浅和欧阳曦避开人流,来到空无一人的露台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夜间凉风习习,不断有电梯到达的叮咚声轻轻响起,像一段无名的音乐。
“我不是苏茂生亲生的,又是跟着妈妈进门之后才改的苏姓。”苏浅浅深吸一口气,“苏雪茶叛逆,和苏茂生不对付,可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我不觉得李听寒当年有多喜欢苏雪茶,可能在他们这些外人眼中,亲生父女的利益关系要更加密切。继女受到再多宠爱,终究比不过亲生女儿。”
李听寒是苏浅浅的第一任联姻对象。在两家商议好订婚的前夕,他却莫名其妙地反悔,声称喜欢上了苏雪茶。
欧阳曦对苏浅浅所讲的并不意外。她俩认识十余年,交情非同寻常,无话不说,彼此之间几乎交付了所有的信任,比明面上的某些亲人还要亲密。
“李听寒眼睛瞎了,苏雪茶也看不上他。或许冥冥之中都是报应。”欧阳曦冲她扬了扬手机,聊天记录显示苏雪茶已经抵达酒店一楼。她笑了笑,说:“把那个人渣忘了吧,他不值得。”
苏浅浅双手撑在露台边缘,习习凉风吹动她精心打理的发丝。她俯身看向楼下,视线逡巡,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走进她的眼帘。
很文气的一个男人。看着二十来岁,衣着只能说是得体,并不昂贵。他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十三楼的位置。
一张大学生一样的脸,应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苏浅浅指了指那人,问欧阳曦:“他是今晚宴会的宾客吗?”
欧阳曦失笑,亲密地揽住苏浅浅的手臂,“有没有搞错啊?你的订婚宴,却来问我那是不是宾客?”
苏浅浅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