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一年后?
还是五年八年十年后?
修行之人眼中,这三年五年的光景,真的已经不很算久。郁明洲活了几百岁,看起来并没有多老,大师兄宋雎如今也有一百岁了,仍然保持着二十五岁的样子。
可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有自己的秩序,原本并没有晏兮出门这回事,等他回来的时候……苍杪还有命在么?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在哪儿都能打个视频电话,至少看看小燕子如今是胖了还是瘦了。
苍杪悄悄进了晏兮住的暖阁,四下里看了看,抖了抖头上的雪。
这房间里面的陈设与晏兮在桂子香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略大些,窗子旁边有个软榻。
苍杪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毫不见外地在软榻处坐下,轻轻开了窗。
窗口正有一支落了雪的红梅开得正好,他不忍心折下来,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一个花骨朵。
他像是对花说话,又像是对远在天边的晏兮说话:“小燕子,你竟然真的不回来,就是我给你惯的!大过年的都不回来……”
“大前年过年,是我来这边的第一年,为了让你吃到一个带糖块的饺子,我把每个饺子里面都包了糖。谁成想你个臭小子一个也没吃。哎,带糖的饺子口味真的很奇怪……
“前年过年,我想着你可能不吃饺子,净顾着自己,我向来不信糖块福气那一套封建迷信,一个糖块都没包。谁知道你又想吃了,吃了一大盘子也没吃到糖,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别问,问就是个小白眼狼,你就只对我这么不好。
“去年过年,我担心你吃不到带糖块的饺子,特地包了一半有糖的,一半没糖的,还特地把有糖的那盘摆在你面前。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小孩崽子到底是怎么了,就是不往那盘子里夹,我面前那盘饺子这么香么?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
“今年……还没等到过年,你人跑了。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一拒绝,你掉头就跑。尼玛你这是喜欢我么?你这是有毛病!咱俩都是男的,我怎么接受啊,我是直男!拒绝就拒绝了,你又不是泥捏的,拒绝一次就是灭顶之灾?连师兄弟都不做了么……”
他自言自语了一阵儿,手被冻得很冷,又是轻轻一碰那朵梅花,它上面的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又是另一番冷清。
苍杪默默看了一会儿,合上了窗户:“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但我是你师兄,又不能真的和你一般见识……”
苍杪的困意袭来,他将狐裘往身上裹了裹,在软塌上蜷了起来,呢喃道:“今年我又在饺子里包了糖,混着煮的,结果一个有糖的我都没吃到,可想而知我是有多倒霉……”
“牧依白……不爱吃饺子,煮了几个汤圆,本来我想让她当苦力把饺子包了,但担心她手艺不行……最后还是我自己动了手,”他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小,“我特地给你带来了……你……你不在,过年好没意思……”
将睡未睡之时,苍杪仿佛闻到一股好闻的木香,他努力想把眼睛睁开,却还是抵不过困意的侵袭。
他一直能闻到自己鼻尖那里香香的,凉凉的,他半梦半醒间还在担心怀里的汤婆子会不会冷掉,它却一直是温热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苍杪发现自己在桂子香自己房间自己的床上,头顶上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对自己产生了及其深度的怀疑……
难道他昨天只是做了一场梦?
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灵筠山上与昨晚一样安静和冷清,仿佛那缕入了梦的木香,只是一个幻像。
苍杪觉得自己一定是要……疯了。
这特么不就是小说里追妻火葬场的开端么?
他喜欢上晏兮了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苍杪连忙开始收拾行李,预备将晏兮和这个想法都抛到九重天去。
***
“我前两天在书里看到,北方有雷池,池中有珍宝,”一个修士打扮的女子说道,“也不知道咱们这次过去是否能有收获。”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可雷池之中有凶手看守,以我们两个的修为,轻易不能获得宝物,还是谨慎为好,”与她同行的男子皱眉道。
除夕过完,牧依白和苍杪收拾好行李,各自背上包裹,下了山。
临行前,他们去和代掌门宋雎禀报,说也想到山下历练。宋雎并为反对,只是表情淡淡的,几次三番地嘱咐苍杪要注意安全。
他目光担忧地在牧依白和他师弟之间逡巡,看起来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放两人下山了。
两人计划从桃源镇出发,渐渐南行,本想在二月中旬到达江南一带,赏赏花,吃吃当地小吃,然后开始往上清派赶,正好能赶上继任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