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一边推他,一边被他更用力地按进怀里。
这个问题他不想问答。
楼冬藏接着说:“贺关,我不是故意的。”
贺关被他越抱越紧, 头一次觉得他身上没这么冷, 看他也没有再问下去的趋势, 于是没有推他, 说:“我胳膊疼, 撑不住你,再压我咱俩一起滚地上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楼冬藏面前稍微弱势。
楼冬藏:“嗯……那怎么办。我也不想动。”
贺关被他逗乐了:“那一起在这待着吧, 谁也别走了。”
楼冬藏真的抱着他慢慢坐下来。
贺关躲了一下门槛, 抵着他肩膀叹了口气, 说:“我会睡着的, 真的很困, 也有点累。”
楼冬藏:“没关系。”
贺关低着头,视线在他穿着的衣服上逡巡一圈,奇怪道:“这衣服怎么这么熟悉?”
楼冬藏:“那天你穿的。”
贺关一想,还真是。
那件马海毛洗过之后贺关就没再穿出去,再加上稍微大了点,贺关嫌它落肩,显得人没精神,把它放进衣柜里没有再拿出来过。
没想到现在楼冬藏穿刚刚好。
贺关笑了一下,声音放轻:“怎么抢我衣服穿,你是家里的小偷吗?”
楼冬藏:“你养的?”
贺关:“嗯。还挺凶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变成全然的动唇。
一到一个安全的环境里,贺关连思考的念头都没有了,只剩下舒适和困意。
沉重的困意如猎网,拖着他向梦乡坠去。
有人在网的边缘问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贺关又困又难受,半闭着眼睛,可还想着回答他的问题。
他费劲巴拉地松开抱住楼冬藏腰的手,转去抱紧他的脖颈,两条手臂都缠上去,和他脸贴着脸。
楼冬藏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部僵在一起。
如果这时候贺关意识清醒,就会发现他耳朵红了。
可惜贺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迷迷糊糊,凭借记忆靠近他的耳朵,说:“我说没事……更凶的我都见过……我家小黄还咬我呢……没毒就行……”
贺关说完这句话,挂在他肩膀上,彻底在他怀里睡过去。
他垂头时,脑袋没轻没重地要从楼冬藏脸侧往下坠,柔软的嘴唇刮到人的侧脸。
楼冬藏险些松开抱着他的手,意识到之后抱得更紧。
这个姿势其实很难受——跪在地上,蜷在另一个人怀里,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但贺关已经无暇顾及。
他太累了。
等贺关呼吸变轻,楼冬藏才转了个角度,很轻地低头。
他刚张开嘴,就感觉到七进门的拱门前,一道警告的目光直逼过来。
是住在前面的岳叔。
楼冬藏充耳不闻,继续低头。
被他抱着的人的脖颈就在他下巴下一些,一低头,就能碰到贺关温热的皮肤。
楼冬藏的唇是冷的。
睡梦里的人下意识瑟缩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反射性去够自己脖子那片凉意。
他好像醒了,实际在说梦话:“小黄,走开啊……当心我压死你……你怎么又从缸里越狱了……”
楼冬藏止住想咬他一口的念头,微微抬头。
六进门的住客收回按在拱门上的手,转身回屋。
落在他身上警告的视线消失了。
似乎知道“蛇”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贺关重新睡回去。
近夜,藏冬园又落了一场雨。
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叶子上,打在院子里。外形仿古的屋檐遮蔽细雨,却拦不住冷风。
楼冬藏把怀里温暖的身体抱紧,侧过身,替他挡住了风。
*
贺关半夜醒来时第一反应是冷,第二反应是烫。
冷是他自己,烫是别人。
他睁开眼,发现家里的灯还在亮着,视野前方是院子,四周一片混沌看不清的黑暗。
不知道几点。
贺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睡了四个小时。
将近半夜一点。
似乎又下了场雨,他放在旁边的纸袋一股潮湿的手感。
只是贺关已经没有心情顾及那么多了。
贺关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进来抱了楼冬藏一下,没想到毫无意识地睡死过去。
他们俩肯定不可能四个小时都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但贺关没想到,连体位都调了个个。
睡着时楼冬藏在里面一些,现在楼冬藏在外面靠着门,替他挡住风。
他挨着贺关的身体滚烫得……像块刚从炉中烧好的炽铁,全身的烫意像要挥发出来。
贺关拍拍他的脸,喊人:“老楼?醒醒,你发烧了。”
楼冬藏没有回应。
他眉头皱得死紧,像陷入深沉的梦魇,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