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丫头,一个怎么够,再给一个。”
这里的人语速都很慢,聊天也聊出一种悠闲的感觉,偶尔小孩子们会兴奋地跑跳,但也很快平息。
夜晚,路灯并不刺眼,而是暖洋洋的亮度。
灯下汇聚着人们低沉的交谈、低语。
直到贺关骑上电动车,要带着楼英杰往前走,那个帮他挡树叶的男孩才收回手,朝他们告别,接着低头揉自己的肩膀。
两人不断走走停停,从门口走到最后将近十公里,花了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
除了两个人,电动车上多出很多吃的,水果、零食、茶叶。甚至连装东西的篮子也是别人给的。
楼英杰对于所有送来的东西照单全收,没有道谢,似乎道谢便是生分了他们。
贺关把车停好,扶楼英杰从车子上下来。
被扶下来的人抖了一下腿,撑稳手杖,感叹说:“老了,不服不行啊。”
“您还有很多年好活呢,”贺关关上电动车,说,“这是您住的地方?”
楼英杰让他停下来的地方是个两层的建筑。
这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区域很少有高层建筑,大多是两层小楼,眼前这座更是简朴。米黄墙面,屋顶略深,窗台的各种绿植倒是活得很好,出奇地郁郁葱葱。
左右两边的邻居这时不在,贺关带着两篮子物品,先楼英杰两步走上无障碍台阶,门口的暖黄色感应灯自动亮起。
他去看花盆,发现土还是湿的。
但门窗紧闭,屋内黑着,因此贺关推断里面没有人,也就如此推测。
楼英杰慢他两步,这时也走上来,见贺关让开身体让自己开门,说:“这是老四最近住的地方,你进去吧,我住在隔壁,就不进去了。”
“不聊两句吗?”贺关下意识挽留,“吃的得给您,这些我送您那儿。”
楼英杰说:“行了,我一个老头能吃多少,你们留着吃,走了。”
说完,他倔强地拄着手杖,快步离开。
留下贺关提着两篮子吃的,在考虑自己用额头还是膝盖敲门。
只是门里住着的那个人没给他更多考虑的时间,已经打开了门。
门里一片漆黑,突兀地伸出两条苍白的手臂,把贺关吓了一跳。
他这一跳还没有吓完,就感到一股亲近的熟悉,闻到久违的气息,接着,被人结结实实拥住了。
贺关胳膊一软,手里松劲,两个篮子从手里滑脱。
茶叶洒出来,苹果、莲雾果、榴莲,叽里咕噜,滚了一地。
但是没人去管。
感应灯似乎是热感,人不离开,它便一直兢兢业业,散发出滢黄温暖的光芒。
贺关被对方拖着腰,一寸寸没入未开灯的楼,被咽进不见五指的黑暗。
门关上。
先是手指从宽松的上衣下摆摸进去,接着是另一只手贪恋地贴着他耳、下颌、颈侧,慢慢地摩挲,然后是呼吸,越贴越近,像奔着人来的浪。
怎么缠上唇的不太清楚,可能太快了,贺关没有印象,只觉得对面的人为了亲他错了错脸,鼻尖在他脸上不可避免地抵了他一下。
贺关没忍住笑。
这个亲吻原本是满含想念和亲近的,但在他停不下来的笑里渐渐散掉,很快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笑,和高兴,和贺关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这该是怎样的心情呢,和爱人重逢的心情?
他说不好。
但他非常、非常高兴。
要亲他的人停下动作,额头压在他肩膀,耐心地问:“笑什么?”
贺关不回他,只是笑,笑得站都站不住,顺着门板向下滑。
抱着他的人拦不住他,实际上想拦的意愿也很低,被贺关抓着手臂一起坐在地上。
“没,”贺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是高兴。”
他坐下来,第一反应是去找楼冬藏的手,勾着他手指不放。
楼冬藏蜷起手,把他的指节牢牢扣着。
这是夏天,即使晚上,两个正常人抱在一起也会热。但因为其中一个体质特殊,贺关非但不觉得热,反而还很舒服。
贺关没有说很多话,没问一些自己现在该问的、好奇的话题,比如为什么楼冬藏现在好好的,之前商场的事是为什么,当时为什么去楼君夺的店,楼英杰又为什么被警察盯上。
他知道现在问是个好时机,但问话的时机却没有现在这一时刻重要。
于是他只是摸他。
在贺关摸的过程中,楼冬藏一直扣着他的手腕,手缠着他,和他磨蹭。
眉角,鼻梁,嘴唇,喉结,胸膛。贺关摸起他来很慢,动作有轻有重,就像一句句有轻重缓急的话语,在询问楼冬藏的情况。
被抚摸的人低头,贴着他的额,以平和的姿态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