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缓缓动了,很多人想明白之后,选择回船舱去取自己带着的、可以拿来交易的闲置品。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玩的项目,但在之前的旅行里却完全没有提到过,像个原本没打算上线的惊喜节目。
贺关池鱼二人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在撑着围栏看海的姿势。
客人们回船舱,甲板上顿时清空许多,只剩下要下船的员工没有动,他们似乎提前知道了这个项目,没有过多的惊讶。
燕逢卿从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穿过,朝背对着自己的贺关走去。
池鱼似有所感,回头看到他,又把头转了回去,似乎对他不太感兴趣。
贺关看到池鱼动作,转身道:“燕助。”
“逢卿就好,不用叫我燕助,”燕逢卿扶了扶眼镜,说,“我在这不是总助,只是个副经理。”
贺关笑着客套:“打两份工是不是很赚?”
“打工怎么会赚?”燕逢卿笑了笑,“还是自己单干更赚,羡慕你。”
“什么意思?”贺关茫然地说,“我不也是个打工的?”
燕逢卿看他反应,是真的不知道,才神色复杂地开口:“你不知道吗?星域,楼老先生给你了。”
他这里的楼先生自然不是说楼君夺,而是楼英杰。
“不都还在爸手上吗?爸还能干很久。”贺关更加茫然。
“最近几天我在帮楼老先生忙股权转让的文书,当然知道他把这些给了谁。”燕逢卿盯着他,似乎要看清他每一个表情。
“这么说……”贺关看出一些端倪,“你原本就是被爸挖来的?”
燕逢卿明显是楼英杰培养的人。
“不然呢,楼君夺太蠢了,帮他简直帮得我心力交瘁。在他手下我干的不是总助,是保姆。”
燕逢卿背靠栏杆,双臂撑着,姿态很放松,好像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说话都随意了很多。
“怪不得,”贺关向前回忆,“你第一次来见我,是爸让你来的。”
“嗯哼。”
两人交情很浅,在今天之前可以说很不对付,因此也就聊这么两句,就陷入了沉默。
贺关和他没话说,更不知道他今天随和的态度从何而来,只是他和池鱼更是没有多少话要讲。真算起来,贺关和池鱼关系更浅,还不如燕逢卿。
这里没人抽烟。
于是三人里两个看海,一个看反方向的海,就这么在沉默中等来船停。
贺关偶尔看他一眼,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贺关又说不出来。
似乎马上要到紧要关头,所以丢掉碍事的面具,露出真实的面容。
“走了。”
“回见。”
他最终也没说什么,简短地告了个别,便离开了。
贺关送走燕逢卿,和池鱼搭话:“我们也下去吗?”
“再等一会儿,现在人不多。”
池鱼言下之意是,人多方便她掩饰踪迹,她一开始便和贺关说过,下船后自己行动。贺关也非常配合,很有自己是个累赘的自知之明。
“好。”
等到舷梯下放,大家一起下船,已经临近傍晚。
贺关和池鱼下来,走了两个相反的方向。
客人们刚刚到达时,沙滩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摊贩,他们神色轻松,把自己想要贩卖的东西一一摆好,离得近的摊贩还会闲聊,说普通话,似乎都是外地人,因为贩卖物品聚集在一起。
现在客人们下船,摊贩们则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太阳西斜,被海面寸寸吞吃。
沙滩旁有人为修建的路灯,贪图方便的三个或者四个摊位一起,围在路灯下;想离顾客更近的,则选择了更靠近下船的地方,自带着灯带或台灯。
贺关没有想买的,粗略看过大家交易的物品,在沙滩上走出几步,很快远离人群,走到光亮的边缘,站进一片昏暗里。
他身后是椰树林,和其他一些叫不出来名字的树木。书房里楼冬藏买的动植物图鉴里应该写了,贺关现在后悔当时没有看。
他只是,突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孤独。
燕逢卿把话说得足够清楚,生怕他像个傻子似的,就差说楼英杰要立遗嘱。
老爷子大概要死了。
“这会儿要是楼冬藏在就好了……”他自言自语。
“哈哈,那你可要失望了,是我这个老头子。”
贺关猛然从回忆里抬头,停下自言自语,喊他:“爸爸。”
“嗯,嗯。”
楼英杰连着应了两声,拄着手杖走过来。
和前几天相比,他更加干瘦,干瘦到手上的青筋不自然地暴突,像条蠕动的肉虫,粘在人手背突起的骨锋。
贺关想去扶他,被他用手杖敲了一下指头,哎哟一声,乖乖缩回手。